牧神的午后 作者:斯特芳·马拉美

牧神的午后 作者:斯特芳·马拉美

斯特芳·马拉美(Stephane Mallarme)(1842-1898)法国象征主义诗人和散文家。

著有《诗与散文》、诗集《徜徉集》等。

其中长诗《希罗狄亚德)(1875)、《牧神的午后》 (1876)是他著名的代表作。

马拉美生于巴黎一个官员家庭。在他很小的时候,母亲、父亲和姐姐相继离开人世,只是在外祖母的怀中得到一些关怀。中学时代,马拉美迷上了诗歌。

1862年,马拉美开始发表诗歌,同年去英国进修英语。次年回到法国。

1866年,马拉美的诗歌开始受到诗坛的关注。1876年,《牧神的午后》在法国诗坛引起轰动。此后,马拉美在家中举办的诗歌沙龙成为当时法国文化界最著名的沙龙,一些著名的诗人、音乐家、画家都是他家的常客,如魏尔伦、兰波、德彪西、罗丹夫妇等等。因为沙龙在星期二举行,被称为“马拉美的星期二”。

1896年,马拉美被选为“诗人之王”,成为法国诗坛现代主义和象征主义诗歌的领袖人物。

《牧神的午后》

牧神:

林泽的仙女们,我愿她们永生。

多么清楚

她们轻而谈的肉色在空气中飞舞,

空气却睡意丛生。

莫非我爱的是个梦?

我的疑问有如一堆古夜的黑影

终结于无数细枝,而仍是真的树林,

证明孤独的我献给了我自身——

唉!一束祝捷玫瑰的理想的假象。

让咱们想想……

也许你品评的女性形象

只不过活生生画出了你虚妄的心愿!

牧神哪,幻象从最纯净的一位水仙

又蓝又冷的眼中象泪泉般涌流,

与她对照的另一位却叹息不休,

你觉得宛如夏日拂过你羊毛上的和风?

不,没有这事!在寂静而困倦的昏晕中,

凉爽的清晨如欲抗拒,即被暑气窒息,

哪有什么潺潺水声?唯有我的芦笛

把和弦洒向树丛;那仅有的风

迅疾地从双管芦笛往外吹送,

在它化作一场旱雨洒遍笛音之前,

沿着连皱纹也不动弹的地平线,

这股看得见的、人工的灵感之气,

这仅有的风,静静地重回天庭而去。

啊,西西里之岸,幽静的泽国,

被我的虚荣和骄阳之火争先掠夺,

你在盛开的火花下默认了,请你作证:

正当我在此地割取空心的芦梗

并用天才把它驯化,远方的青翠

闪耀着金碧光辉,把葡萄藤献给泉水,

那儿波动着一片动物的白色,准备休息,

一听到芦笛诞生的前奏曲悠然响起,

惊飞了一群天鹅——不!是仙女们仓皇

逃奔

或潜入水中……

一切都烧烤得昏昏沉沉,

看不清追求者一心渴望了那么多姻缘

凭什么本领,竟能全部逃散不见

于是我只有品味初次的热情,挺身站直,

在古老的光流照耀下形单影只,

百合花呀!你们当中有最纯真的一朵。

除此甜味,她们的唇什么也没有传播,

除了那柔声低语保证着背信的吻。

我的胸口(作证的处女)可以证明:

那儿有尊严的牙留下的神秘的伤处,

可是,罢了!

这样的奥秘向谁倾诉?

只有吐露给向天吹奏的双管芦笛,

它把脸上的惶惑之情转向它自己,

在久久的独奏中入梦,梦见咱俩一同

假装害羞来把周围的美色逗弄,

让美和我们轻信的歌互相躲闪;

让曲调悠扬如同歌唱爱情一般,

从惯常的梦中,那纯洁的腰和背——

我闭着双眼,眼神却把它紧紧追随——

让那条响亮、虚幻、单调的线就此消逝。

阿,狡诈的芦笛,逃遁的乐器,试试!

你快重新扬花,在你等待我的湖上!

我以嘈杂而自豪,要把女神久久宣扬;

还要用偶像崇拜的画笔和色彩

再次从她们的影子上除去裙带。

于是,当我把葡萄里的光明吸干,

为了把我假装排除的遗憾驱散,

我嘲笑这夏日炎灸的天,向它举起

一串空葡萄,往发亮的葡萄皮里吹气,

一心贪醉,我透视它们直到傍晚。

哦,林泽的仙女、让我们把变幻的回亿

吹圆:

我的眼穿透苇丛,射向仙女的颈项,

当她们把自己的灼热浸入波浪,

把一声怒叫向森林的上空掷去,

于是她们秀发如波的辉煌之浴

隐人了碧玉的颤栗和宝石的闪光!

我赶来了;啊,我看见在我脚旁

两位仙女(因分身为二的忧戚而憔悴)

在冒险的手臂互相交织间熟睡;

我没解开她们的拥抱,一把攫取了她们,

奔进这被轻薄之影憎恨的灌木休,

这儿,玫瑰在太阳里汲干全部芳香,

这儿,我们的嬉戏能与燃烧的白昼相象。”

我崇拜你,处女们的怒火,啊,欢乐——

羞怯的坎乐来自神圣而赤裸的重荷,

她们滑脱,把我着火的嘴唇逃避,

嘴唇如颤抖的闪电!痛饮肉体秘密的战栗:

从无情的她的脚,到羞怯的她的心,

沾湿了的纯洁同时抛弃了她们,——

不知那是狂热的泪,还是无动于衷的露?

当我快活地征服了背叛的恐怖,

我的罪孽是解开了两位女神。

纠缠得难分难解的丛丛的吻;

当我刚想要把一朵欢笑之火

藏进一位女神幸福的起伏之波,

同时用一个手指照看着另一位——

那个没泛起红晕的天真的妹妹,

想让姐组的激情也染红她的白羽,

谁料到,我的双臂因昏晕之死而发虚,

我的猎获物竟突然挣脱,不告而别,

薄情的,毫不怜悯我因之而醉的呜咽。

随她去吧!

别人还会把我引向福气,

把她们的辫子和我头上的羊角系在一起。

你知道,我的激情已熟透而绛红,

每个石榴都会爆裂并作蜜蜂之嗡嗡,

我们的血钟情于那把它俘虏的人,

为愿望的永恒之蜂群而奔流滚滚。

当这片森林染成了金色和灰色,

枯叶之间升起一片节日的狂热:

埃特纳火山!维纳斯恰恰是来把你寻访,

她真诚的脚跟踏上你的火热的岩浆,

伤心的梦雷鸣不止,而其火焰渐渐消失。

我捉住了仙后!

逃不掉的惩罚……

不,只是,

沉重的躯体和空无一语的心灵

慢慢地屈服于中午高傲的寂静。

无能为力,咱该在焦渴的沙滩上躺下.

赶快睡去,而忘却亵渎神明的蠢话,

我还爱张着嘴,朝向葡萄酒的万应之星!

别了,仙女们;我还会看见你们化成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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