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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之乱,九州分崩,军阀蜂起,据地虐民。天下之大,能治世安民者,唯有荆南成汭与华州韩建。出身军户的成汭,虽禀性凶悍,且曾窜入秦宗权的吃人大军,然治心未泯,及其略定荆南,从孑遗的十七户起家,苦心经营,遂成乐国。然其党附朱温,窥伺淮南,不能久事生产,竟至靡费财力,兴兵构怨,终丧水内,祀绝国灭,令人扼叹。
成汭,一个不为人知的小众人物,在五代的乱世之中,如走马灯似地闪过。然而,他的霎那芳华,却在小小的荆南乍现灵光,令人在久旱时如降甘霖,在乱世中如入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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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汭,淮西人(一说青州),出身军户,几代人从军,也没挣下什么功名,却给他遗传了一幅军人的禀性。
英雄本无种 乱世闯天涯
成汭自小就颇有些任侠之气,交结豪强,打抱不平,是当地有名的问题少年。一次与人饮酒,乘醉杀人,醒后,大惧仇家追捕,遂亡命江湖,实在躲不过,干脆出家为僧,过了几天化外生活。
哪知,他还没逍遥够,天下早已大乱。食人军创始人秦宗权起兵蔡州,云游僧成和尚立即还俗当了兵,风起云涌的战争激活了他身上流淌了几代的武人基因。
当兵没几天,他就被一位郭将军看中,认为他骨骼清奇,准备悉心培养。郭将军收其为养子,还给他起了个比肩圣贤的大号“郭禹”。
秦军是唐末五代最残暴的军队,在这样的军队里待久了,是个人都会变成恶鬼的。幸好,郭禹还未及在秦军中出人头地,就被派去戍守江陵。此时,郭禹已察觉出秦军不是自己的菜,乘乱开了小差。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有过落草和云游经历的郭禹生存能力极强,是不会轻易屈服的。他带着自己的亲信,偷偷地摸进了防范松懈的归州,就是屈原姐姐归乡的秭归,然后,把这里变成了自己二次创业的起点。
生生挤进新科归州刺史的郭禹,在这个江边小州,招募流民,很快聚拢了三千精壮,加以训练,时刻准备反攻江陵。
让百姓不再流亡 乱世桃源其实很简单
机会总是青睐有准备的人。
郭禹的老东家秦宗权越吃胃口越大,索性要过两天皇帝瘾。公元885年,秦宗权称帝。为了避免朝廷和诸侯征伐,他命令弟弟秦宗言进攻江陵,准备开辟第二战场。
张瑰很有骨气,说什么也不和自立的秦家合伙。秦宗言打了一年,也没攻破江陵,只得灰头土脸地撤了。秦皇帝很没面子,就派赵德諲再打,这下张瑰吃不住劲了,只好四处求援,觉得郭禹好歹在江陵干过,总有点香火情,于是,派人向郭求救。
郭禹闻讯很高兴,心想,张瑰啊张瑰,饶你强似鬼,也有低头求我的时候。于是,郭禹立即发兵,和峡州兵一道,向江陵开拔。赵德諲闻讯后毫不犹豫地撤了兵。
张瑰见敌军撤走,又开始担心起郭禹了,忙派人告诉郭禹,有劳了,请回吧!郭禹见张瑰势力犹在,取之不易,也很痛快地撤走了。
赵德諲等的就是这个机会。马上,他又重整旗鼓,兵发江陵。两年三战,饶是鱼米之乡的江陵也没有余粮了,很快城中粮食吃尽,只能人吃人,城里城外的军队不自觉地变成一样的食人军了。不过,这次再向郭禹等人求援,却没人答理了!
关键时刻,张瑰的部下不想陪葬,就杀死张瑰请降。赵德諲元气大伤,也不想在这伤心之地久留,遂把城中物资打包带走,只将一个空城留给了大将王建肇。好好的一个江陵,一会兵,一会匪地祸祸,如何好得了?
然而,江陵越乱,郭禹的机会就越多。
听到江陵的惨祸,郭禹决定全取江陵。他任命和自己一样出身秦军的许存为大将,率领自己的全部人马,向江陵进发。
许存是个将才,而且是个有分寸的将才,只要跟对了主子,总能发光。
许存的大军偷袭清江,生擒守将。然后兵贵神速,突入江陵。王建肇还没坐稳荆南的交椅,就被许存赶出了江陵,远遁黔州。
888年,一个很吉利的年头,郭禹终于回到了朝思暮想的江陵。
初尝胜利果实的郭禹,立即向远在天边的唐廷报喜。唐廷没有让郭禹失望,立即委任其为荆南留后,不久见他站稳了脚跟,索性正式任命其为荆南节度使。
名正言顺的郭禹请人上书朝廷恢复本姓成,并改名汭。“汭”字是河流弯曲之地,风水上说此为形胜之地,当年的大舜就是从妫汭扬名的。荆南处于长江弯曲之地,在此发家的成汭倒也名符其实。
成汭没高兴两天,拿过户口薄一翻,就傻眼了!堂堂江南重镇江陵,只剩下十七户百姓,占据这样的城市,吃什么,喝什么?
不过,成汭真得感谢这些如同小强般坚强的生命,好歹在兵来如梳,匪来如篦后,还能给他留下这些人,总比《秦妇吟》所描写的“百万人家无一户”强多了。想一想无论是秦宗权的蔡州,还是李罕之的孟州,恐怕都没有这么多人呢。乱世里,人命不值钱,除了被虐杀,就是流亡,几场大战下来,又能剩下几人?
成汭要想在荆南这地方生存下去,把当地变成自己的形胜之地,除了发扬南泥湾精神生产自救外,别无他法。
于是,成汭吸取他在归州二次创业时的成功经验,以低调的贤士贺隐为智囊,励精图治,勤政爱民,在江陵开始了第三次创业。
首先,树起大旗,召集流民。官府的户籍人口虽不多,但流散乡野的百姓却不少,加之战后无主之地甚多,成汭召集安抚流民,组织他们兴修水利、垦荒复耕,很快便有了无数良田。数年之积,仓廪充盈,又可以招徕更多的流民投入生产,如此良性循环,几年之后,当地户数就已至数万。
其次,减免赋税、公平决狱。禀性凶悍的成汭当政后,一改往日面貌,减税让利于民,息讼取悦于民,努力为百姓营造了一个相对太平宽松的空间,使百姓愿意归到成大帅的旗下,很多忍受不了军阀暴政的士民闻风而至。
再次,开拓财路,通商兴业。任何时候,只有农业一途,是很难发达的。成汭云游天下,自然晓得个中利害。他从其他军阀手里夺取了朝廷的云安榷盐,专擅盐利,日进斗金,使得荆南军费充足,实力膨胀。他又相继攻取了一些州县,在拓展地盘的同时,也延展了市场。在他的庇护下,荆南的商业小环境得以改善,商税额也大幅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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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汭治理荆南是用心的,也是上道的,“曾未逾时,俄成乐国,井阎富庶,人物殷繁”。当时,神州一片乱麻,只有华州的韩建和荆南的成汭(郭禹)执行与民休息的策略,使地方大治、军民充实,人称“北韩南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