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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其”公仆的名字起得很猛,叫郭霸,带着大无畏的侠气,带着独霸江湖的气韵。实质上,他的行事,和他的名字成反比,从头到尾都臭不可闻,堪称遗臭万年。
郭霸是武则天时代的公仆。刚开始,他的官很小,只是个宁陵丞,大概是从八品的科级干部。郭霸很上火,很想出人头地,于是就绞尽脑汁,想把名声弄得张扬点儿,好水涨船高,把事业做大。然而,什么事都不是想办就能办得到的。
郭霸想升官,一个字——悬!两个字的话,就是“悬乎”!他想跑官,没有钱:自己的一点工资,还有一些来路不明的财产,勉强能用来糊口。估计他也想过用老婆换官,可能老婆不是美眉,难以拿出手。
郭霸左思右想,还有一样东西能换官——尊严。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国内发生了一件大事,如同海啸一般,震得武则天的皇位摇摇欲坠。原来,对于武则天当政,很多官员都不爽,尤其一个叫徐敬业的,超不爽,竟然带领军队向武则天公开叫板:“试看今日之宇内,竟是谁家之天下!”
武则天气得眼珠发红,跳着脚把老徐家祖宗三代骂了个遍,同时,派出海陆大军,准备剿灭小徐。郭霸一听,机会来了,马上给武则天递了一份申请书,请求去军前效力。在申请书中,郭霸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愤慨,好像徐敬业不是造武家的反,而是造他郭家的反一样,他骂完了,又咬着牙根发誓:这次到军前,我一定要抓住徐敬业,而且要“抽其筋,食其肉,饮其血,绝其髓”!
估计,老郭的爹是杀猪出身。
很多干部对这事都抱着膀子看热闹,唯有郭霸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和忠心,很得武则天的赏识。武则天一高兴,就赏了他一个御史官衔。
当然,武则天是个明白人,知道这家伙几斤几两,升官可以,坚决不让他去军前。一个马屁之徒,如果去军前,只怕还没把徐敬业怎样,徐敬业已经把他抓住抽筋绝髓了。
郭霸呢,一番表白后升了官,达到自己的崇高理想后,激动得快晕了,也就没再坚决要去军前丢人现眼。他也知道自己只是适逢其会罢了,自己的能力自己清楚,他还没感觉良好到不要命的地步。
郭霸凭讨好上司取得了个大官,同僚们赠送他一个绰号—“四其御史”,很是看不起他。郭霸则一点儿也不害臊,能力不怎么样,脸皮的厚度绝对是天下无敌,对待别人讥笑,采取“笑骂由人,好官我自为之”的态度,心安理得地走马上任了。
如果说,这次拍马,还能让人勉强接受的话,另一次就只能让人无语了。
郭先生去御史台上班后不久,他的领班御史大夫魏元忠病了。同僚们纷纷提着花篮水果去探视,郭霸当然格外踊跃,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魏上司的病情不太重,也就是感冒发烧流鼻涕,喝点药就可以了。于是同僚都请他注意休息,切莫操劳过度,然后握手道别,鞠躬离去。有一个人留了下来,就是新员工郭霸。
郭霸站在魏领导病床前,苦着个冬瓜脸,表现出十二分的担忧。魏元忠去厕所,他也屁颠屁颠跟去了,不但服侍着魏大人方便,结束后,还用手指沾了一点魏大人的遗留物,放在嘴中品尝,品罢,咂咂舌头,傻呵呵地乐了。
魏元忠一见大惊,不知是其御史哪根神经短路了,还是这家伙是属狗的?郭霸看上司傻眼,忙高兴地向魏领导恭贺道:“大夫粪味甘,或不瘳。今味苦,当即愈矣。”也不知他从哪本书上得来的破知识,言外之意,他尝了上司的大便,是苦味,上司的病一定能好。
这次讨好可谓登峰造极。可惜,他这次遇见的上司,跟武则天不一样,很鄙视这种做法,不但鄙视,还到处宣扬,导致郭霸这次生意折本得十分厉害,不但尝了屎,还没升官,史书上又给他增加了个“吃屎御史”的绰号。
此后,郭霸被同事作践得灰头土脸,没人和他喝酒,没人和他品茶,也没人和他侧着耳朵说悄悄话,因为,他嘴忒臭啊!
这个部门呆不住了,他就积极要求改行。改行的结果,他当了特务。
在武则天时代,特务是个黄金职业,特别吃香。因为武则天总是害怕有人炒了自己,趁机填补上来,所以弄了个特务组织,正副局长是周兴和来俊臣。
郭霸到了新单位,马上找到了知音,三人将严刑逼供的手段发扬光大,独树一帜。尤其在刑具制造方面,哥仨都称得上发明家。在栽赃陷害方面,郭霸和正副二局长相比,也毫不逊色,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有人告密,芳州刺史李思征说他姓李,想变天。元首柳眉一竖,问,哪位调查这事?郭霸忙举起手:元首,我来!
他把李思征带到禁闭室,好像搞实验一样,把他的刑具一样一样展览出来,一样一样在李思征身上试验,目的很简单,让李书记承认,自己确实想变天,有本翻天账本。
李书记不承认,因为谋反不只是杀头,还是灭九族的事情,所以他咬紧牙关硬挺着。郭霸气得发晕,拿出狠劲,把自己创造的刑罚让李思征一一享受。也不知是手段太厉害了,还是李思征身体太弱了,总之,实验刚进行了一半,李思征咽气了。
失望之余,郭霸眉头一皱,想出一法:无中生有。他以李思征的口吻,编了一套造反口供,送了上去,而且言之凿凿:李书记谋反,有组织,有纲领目标。这样做的目的无外乎是告诉武则天,没有我老郭嗅觉灵敏,闻出异味,防患于未然,武则天你的宝座,就有点悬乎了。
案件卷宗递上去,这家伙就喜滋滋地坐等升官。可是,升官文件还没下发,郭先生就自己拿刀刳自己的肚子。据说,当时他看见李思征带人来索命了。很快伤口就长出了蛆,郭霸就去阎王爷那儿当公仆去了。同事们一听,暗暗吁了一口气:大家以后能睡安稳觉了,不然,谁知道哪天,他还会咬上谁?!
郭先生驾鹤西去后,还留下个故事尾巴,供人们笑笑,消化食物。
一天,武则天开会后很疲劳,问常委们:“比在外有何好事?”她想借此体察一下民情,表现一下自己的亲民思想。一个秘书马上报告,有两件事,洛河的中桥坏了之后,最近修好了;郭霸也死去了,“此即好事”。
郭霸这个公仆当得实在是悲催,自己的死竟然成为值得百姓欢庆的好事。这无疑是公仆郭霸的悲哀,也是武则天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