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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辽末金初风云变化的复杂局势中,有一支军队先后效力过辽国、北宋、金国,并长期保持着独立的建制,游走于多个政权之间,是个名副其实的“三姓家奴”,它就是所谓“怨军”。怨军初兴于辽天祚帝天庆四年(公元1116年),直到金太宗天会四年(1126年)被金军吞并。在风云变化的乱世居然屹立十年而不倒,是当时不可忽视的一股军事力量。那么“怨军”究竟有什么故事,又是为什么有这个奇怪的名字呢?今天我们就来说说“怨军”的历史。
辽天祚帝天庆四年,渤海人高永昌密谋杀死辽国的东京留守萧保先,在辽阳府(今辽宁辽阳)发动叛乱,并登基为帝,与辽中央政府展开对抗。当时,天祚帝正被新兴的金国政权打的一败涂地,焦头烂额,完全腾不出手来对付高永昌。于是,在宰相张琳的建议下,辽政府招募辽东地区的汉人、渤海人入伍,勉强拼凑了一支十万人的乌合之众,在张琳的亲自指挥下攻打高永昌,这就是日后“怨军”的雏形。
张琳率这支军队屡屡击败高永昌,并攻下了高永昌集团的沈州(今辽宁沈阳)。高永昌负隅顽抗,固守辽阳府,与张琳展开拉锯战。此时,金国趁火打劫,在大将完颜斡鲁的指挥下攻略辽国的东京路。张琳的军队在沈州与金军相遇,被打得一败涂地,被迫退往辽州(今辽宁新民)。而完颜斡鲁很快消灭了高永昌,转头攻打张琳,辽军则被打的丢盔弃甲、一败涂地,惶惶如丧家之犬般逃往幽州(今北京)。
在幽州,这支军队落入了南京留守耶律淳手中。耶律淳将这支军队重新整顿,分成前宜营、后宜营、前锦营、后锦营、乾营、显营、乾显大营、岩州营等八营,队伍精简至两万八千人。经过耶律淳的操练整顿,这支队伍的战斗力逐渐强大起来,耶律淳将这支队伍取名为“怨军”,因其士兵都是被辽国与金国、高永昌的战争搞得流离失所的流民,对金军有着很大的仇视。耶律淳取这个名字的意义不言而喻,就是激发他们对金国更大的怨恨,以期他们能在与对金战争中出力死战。
天庆七年(1117年)冬,耶律淳率怨军与部分契丹骑兵一起,在蒺藜山(位于今辽宁阜新)阻击金军,双方爆发了蒺藜山之战。战前,由于援军的待遇与契丹骑兵相差巨大,又缺乏棉衣御寒,饥寒交迫的怨军将士爆发骚乱,乱军将耶律淳准备分配给契丹骑兵的棉衣一抢而光,又顺势攻打契丹人。金军尚未到来,辽军的内乱却眼看就要上演了。
此时,一名叫郭药师的怨军小头目挺身而出,挥军斩杀了领头叛乱的两名士兵。并大声安抚众人,表示对其余人的叛乱行为既往不咎,棉衣也不予收回,怨军将士纷纷放下武器,一场大乱被消弭于无形。耶律淳乐得合不拢腿,郭药师被提拔为统制,与甄五臣、刘舜仁等人一起,成为了怨军的高级将领。
后来,天祚帝在与金国的战争中节节败退,被迫逃往西京大同府。留守燕京的耶律淳则在李处韫、萧干等人拥立下,即位为帝,与天祚帝分道扬镳,这就是历史上的北辽政权。北辽建立后,怨军被改名为常胜军。后来耶律淳病死,萧干等人遥遵天祚帝之子耶律定为帝,耶律淳的妻子萧普贤女则以太后的名义摄政。但有意思的是此时正与天祚帝一起在西京路逃亡,萧干等人这个操作真是令人瞠目结舌。
宋徽宗宣和四年(天祚帝保大二年,1122年),宋徽宗任命宦官童贯为主帅,率领十余万大军北上攻打北辽,开始了“联金灭辽”行动。郭药师、甄五臣、刘舜仁等人率常胜军迎战宋军。就在双方展开对抗之际,传来了萧干准备前来前线督战的消息。郭药师等人对萧干颇为忌惮,认为他此次前来,是来削夺自己兵权的,于是干脆阵前倒戈,率军投向了宋军的怀抱。
常胜军投奔宋朝后,马上引导宋军攻打幽州城。郭药师、甄五臣等人曾一度赚开城门,攻入幽州城。但由于担任后援的宋军刘延庆部迟迟不到,常胜军在城内遭到了辽军的反扑,被迫撤出幽州,眼看就要成功的收复幽燕,就此功亏一篑。
虽然没能打下幽州城,但常胜军的骁勇善战还是引起了赵宋朝廷的注目。辽国灭亡后,宋朝从金军手中接手了幽州,郭药师被任命为同知燕山府事,协助知府王安中一起镇守幽州。虽然郭药师名义上是王安中的属下,但他手下握有五万常胜军重兵,是镇守幽州的军事支柱。郭药师为人又嚣张跋扈,屡屡对王安中出言不逊。双方一时间矛盾重重。
后来,金国临海军节度使张觉起兵反金失败,逃往宋朝。宋徽宗先是命令王安中将张觉藏匿在幽州城内的甲杖库中,又在完颜宗望的频频施压下杀死张觉,将他的头颅交给金军。郭药师内心大为惊惧,他本来与王安中就矛盾重重,又见张觉被杀,更加害怕宋人出卖自己,于是他开始密谋投靠金国。
金太宗天会三年(1125年),金国南下侵宋,郭药师毫不迟疑,打开幽州的城门投降金国。至此,这支与金国有着血海深仇,对金人切齿痛恨的军队竟然成了金国的军队,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投靠金国后,郭药师并没能继续领导常胜军。第二年,即被完颜宗望剥夺了兵权。从此,常胜军被收归金国中央政府所有,这个名号,从此也就不复存在了。郭药师投靠金国后,命运悲惨,因为他在对宋战争中劫掠了不少财宝,引起了完颜宗翰的侧目,被罗织罪名投入大狱。郭药师后来虽然被无罪释放,但积聚的金银财宝却全被夺走,气得七窍生烟, 却也徒唤奈何。
自此,郭药师的名号在历史上再未记载,怨军、常胜军的名号,也随着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