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仙外史》是清代吕熊著白话长篇历史小说,又名《石头魂》《大明女仙传》,成书于清康熙年间。《女仙外史》以明朝初年的社会现实为背景,集中描写了唐赛儿领导的农民起义军同燕王朱棣统辖的军队进行的军事斗争和政治斗争,表彰正义,抨击邪恶,宣扬了“褒忠殛叛”的主旨,并在一定程度上揭露了封建统治阶级内部不可调和的政治矛盾和利益冲突,流露出一些进步的民主思想。那么下面知秀网小编就为大家带来关于第九十三回的详细介绍,一起来看看吧!
月君逐去燕使之后,凝神静坐。时闻有默呼圣号者,随运神光一照,见是胡靖主仆,礼拜恳切,乃赦复原形。及张志幻自投河,亦在照见之内。随向鲍、曼二师道:“这道士是何肺肠,从无事中生出事来,落得个死。”鲍师道:“天狼星也在无事中生出事来的,他闯入月宫,原是无因而发,轮回之后,彼此皆成仇敌。似乎此因亦灭,不复能生苗结果,然所谓因者,是终不可灭之物。若有触其机以动之,则此因勃然复发。大士不云,如铁之与火石,必有激而合之者。到那时节,难解难分,所谓冤孽也。这个道士前身原是中山千百年苦修之狼,上界列宿,是其主儿,所以不知不觉,有此一番举动,迎合天狼。若在凡人,有不溺于其内者乎?则自此而仇敌变为欢好,欢好而复成仇敌;此因此果,生生不已,何时了局!今帝师统兵北征,我之大功既成,彼之恶因亦灭。天狼心内之苗被我斩刈无余,永绝再生之机,是此道士虽罪之首,乃功之魁也。”月君大悦。
曼师道:“人心不知何物,一有所种,万劫难消。夫妇而忽为仇敌,父子而忽为冤家,总脱不得个因字。老鲍往往为人作伐,也少不得生出个因来。方知道苦哩。”鲍师道:“我为你做个冰人,少不得你也在这因内。”各位仙师皆拊掌大笑。
月君随传敕于诸大臣,令议定燕王平生大罪,作檄布告,兴师申讨。时海东南诸国高丽、占城、日本、琉球都来进贡。
又沐西平差使奉表之后,滇、黔、粤诸处凡建文帝足迹所至,皆奉了建文年号,差官入觐,终绎不断。月君令将申罪讨檄悬示行阙之下,俾夷夏之人万目共睹。其檄文云:
太阴君讨逆帝师檄示于四方曰:孤家为蒲台一女子,幼习诗书,长通兵律,素知君父大义。当燕逆兵下金陵,孤家方二十有一岁,倡发于草茅之中,义旗初举,豪杰景从。虽卒不满千,骑不盈百,大衄燕师于淮北。长江天险,无舟可济,不得已,旋兵济上,先枭群恶,遂定青、齐。恭奉建文年号,复建行阙于济南,写圣容于黼扆,躬亲朝贺。时耆旧元臣与忠义子弟,后先来归,翊戴孤家为帝师,正名讨贼,以令天下。于是遴遣四使,分道诸省,遍访乘舆。孤家又命将出师,克取中州,南底淮扬,西迄荆楚,逆党如云,扫掠殆尽。随设迎銮二卿于江干,祗候行在。龙舆一日未返,孤家一日未安。前后三差使臣,甫能觐圣主于滇南狮子山内,承颁密诏:必须先覆逆巢,然后复位。迩者年谷丰登,士马精壮,正忠臣义士报冤雪耻之日。孤家当亲率六师,直捣北平,擒元恶而告之宗庙,俘逆党而置之国典。庶几上慰高皇帝在天之灵,下抒四海臣民之望。爰列燕孽十二大罪于左:
第一大罪:背叛高庙圣旨,造反。
第二大罪:逆兵犯阙,逼逐乘舆出奔,擅僭帝位。
第三大罪:逆兵犯阙,逼迫国后自焚。
第四大罪:擅削孝康皇帝庙号。
第五大罪:毒死帝弟吴王、卫王、徐王。
第六大罪:搜寻东宫太子,以致亡命荒徼。
第七大罪:杀帝诸子。
第八大罪:遣逆臣四处搜求行在。
第九大罪:族灭忠臣数百家。
第十大罪:广捕守节逋臣,屠戮不数。
第十一大罪:扃锢孝康帝子皇孙。
第十二大罪:发忠臣妻女于教坊司。
建文二十六年正月日檄。
吴学诚等随将檄文刑示中外,并发诸夷国使及各省入觐官员,令带回宣布。
月君随下教场点将誓师。共计大将一十九员:
京营中军大将军董彦杲、左军大将军宾鸿、右军大将军阿蛮儿、前军大将军瞿雕儿、后军大将军郭开山。
在京大将六员:
董翥、董翱、宾铁儿、金山保、小咬注小皂旗。
在外调来大将五员:
楚由基、卜克、平燕儿、彭岑、曾彪。
武科新将三员:
屠龙、陈钺、龚殳。
又女将四员:
满释奴、范飞娘、女金刚、回雪。
其余偏裨将佐俱不细列。雄兵七万五千,按六军之数,皆山东、河北久经训练、娴习战陈的壮士,纪律整束,号令严明。 以大司马刘璟为元帅,谭符为监军,小皂旗为先锋使。五营大将瞿雕儿、阿蛮儿、董翥、平燕儿、宾铁儿,合后大将屠龙、陈钺,左右哨将军金山保、小咬住,共领精兵三万,进取德州。又敕青州开府司韬为元帅,连华为监军,统领大将楚由基、郭开山、彭岑、曾彪、卜克、董翱、龚殳,并本部朱飞虎、丁奇目、彭独眼共十员,精兵三万,进取保定府。以少司农陈鹤山督理军饷,郎官杨福、道臣高宣为两路监运使。留下董彦杲、宾鸿二老将军守护行阙。随以国政专付太师吴学诚掌理。又以高崧代青州开府。又除胡传福为大司马,与少司马臣如椽专司戎政。月君自与鲍、曼二师,两位剑仙,四大弟子素英、寒簧、胡贞姑、连蕊娘并四员女将,领兵一万五千,在两路元帅之后,适中督率,徐徐而进。各发锦囊一函,内藏秘计。付司元帅是兵临保郡,先袭定州,以绝真定之援。付刘元帅的是一面进兵德州,一面分兵先袭景州,以绝河间之应,且扼其败走之路。
向来燕国重兵都屯在河间、保定、真定三府。其定州在保定之西、真定之东,界于左右之间,相距各一百五十多里。景州则前有德州,后有河间,适处正中,相去亦各一百五十余里。这两处原是个小地方,城郭凋敝,总在大都腹内,无人保守,只消半夜潜师进击,可以唾手而得。刘元帅看了密计,即发大将二员瞿雕儿、宾铁儿,领猛士三千,在平原分路,掩旗息鼓,限一日夜要到景州。拔城之后,如有河间兵马为救德州,让其过去,从后袭击,自己统率大兵前进。
那德州是南北第一要道,燕王令第三个儿子,高煦镇守,统领部将王斌、韦达、盛坚、吴健四员。后又令永康侯徐忠、靖安侯王忠二员足知多谋的老将来协助。共有强兵三万。那时闻得济南发檄起兵,高煦自领部将,督兵二万,早在界上立个大寨,整顿厮杀。
先锋小皂旗、金山保、小咬住先到。高煦望见旌旗不展,鼙鼓不鸣,呵呵大笑:“我向欲擒这草寇,父王恐大功既成,要夺东宫之位,决意不许。今日我杀他片甲不存,踏平济南,这个储君稳是我做,天下稳是我得的了;要说他是仇人,还算是我的功臣哩!”随命吴健出马,金山保挺枪接住。战不数合,卖个破绽,吴健一枪搠入。好个金山保,扭身闪过,随手掣住枪杆,只一拖, 攧下马来。小咬住轮刀飞出,挥为两段。韦达大怒,喝道:“竖子休走!”手拈方天画戟,直取小咬住,咬住偃月刀劈面相还。盛坚又挺起蛇矛来战金山保。捉对儿在阵前厮杀,好似走马灯的样子。但见:
两位年少冠军,姿容韶秀,精神轩翥。都是诗礼传家,忠臣令似,生来的膂力方刚,超群武艺。请看偃月刀如电随身,梨花枪如龙绕臂。那两个苍发武夫,皮粗面黑,酒糟肉腻,却是金带官衔,银章都使,也曾经转战沙场,弓飞马驶。谁道丈八蛇矛只支空架,方天画戟却弄虚花。
战够多时,四个之中输了一个。原来是韦达被小咬住砍断左臂,翻身落马,又复一刀,完了性命。盛坚心忙手乱,虚晃一枪,却待要走,被金山保大喝一声,刺中腿股,两脚悬空,倒撞地下。高煦大怒,手绰神枪,飞至面前。两员小将见他来得凶猛,双举兵器敌住,丁字般来来往往,盘旋大战,约已五十余合,直杀到红日沉西,方才鸣金收军。刘元帅大军到来,闻得连斩三将,心中大喜,亲为两员小将军把盏。
次日,放炮开营,高煦结束出阵。刘元帅认得是燕朝王子,有万人敌的,下令诸将同心协力,“先须挫这贼的锐气。”早有卜克纵马舞刀,大骂:“逆贼,我先斩汝这个元凶来号令!”高煦更不答话,举枪便刺。卜克隔过,回刀便砍,马已错过,落了个空,心中怯了一怯。战有五十来合,气力不劲,只有遮挡之功。小皂旗在门旗影里望见,恐输了不好。就纵马而出,大呼道:“卜将军且歇,让我来斩此贼!”好个高煦!气力愈猛,精神益锐,便来接战皂旗。两员将,两条枪,如龙破石,如蟒翻波,大家不饶半点儿。皂旗暗忖不能胜他,佯败而走。高煦骤马来追。皂旗掣下铁胎弓,扣上雕翎箭,“飕”的一声,早被高煦绰住。又闻得弓弦再响,疾忙舒手接时,恰中在手腕虎口下,射个对穿。高煦负疼带箭而走,小皂旗直追到营,营内强弓硬如雨点般射将出来,只得退回。监军谭符献策道:“贼营大将受伤,必然胆落,今夜可以劫寨。”刘元帅道:“堂堂天朝,正正王师,不屑犯这劫字,我有道理。”暗下令诸将:“人有解甲,马不卸鞍,枕戈而寐,半夜造饭,四更蓐食,五更进兵。是方起时候,尚无提备,我们鼓勇砍入,踹其营寨,贼败,须紧追至城下而止。”诸将各遵号令,且去安睡。
却说高煦回营,拔去箭杆,血涌如注,忙把千年石灰合就的金疮药两面敷上。幸亏射的是掌肉,未坏筋骨,顿时血止痛减。咬牙切齿,大怒道:“我身经百战,无人敢当,今日受衄于草芥,若不杀尽,誓不干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唤王斌密谕道:“贼谓我受伤,必骄无备。尔守住营寨,我亲自提兵去劫他中营,擒贼擒王,余可不劳而定也。”遂点起铁甲三千,各赏了酒肉。等到半夜,马摘铃,人衔枚,悄然而行,径取中营。刘元帅方起,秉烛而坐。燕兵吶喊一声,砍寨杀人,陡见中军帐内双炬荧煌,高照误认中计,传令速退。此时寨内将士早已起来,正在整顿马区军器,闻知有变,一齐在黑影里杀将出来,大呼:“休教走了劫寨的逆贼!”高照仓皇夺路而走。
刘元帅飞令后营军士:“各点起火把,尽力追杀,就便踹其营寨。”众将皆抖精神,直追至燕营。营内军兵大半是睡着的,忽听说劫寨之兵败回,先自慌张,马不及鞍,人不及甲。高煦撞入营内,自相践踏,登时沸乱,王师乘势杀进。曾彪、平燕儿当先斩馘燕兵,不啻摧枯拉朽。高照、王斌只得弃寨而走,辎重粮草尽为王师所得。高煦领着败兵逃向德州去了,走不及的,尽皆降顺。
刘元帅下了燕营,方令军士造饭饱餐。于巳刻进兵,即令新降燕军在德州城下指着高煦名儿百般辱骂,竟日无人出战,遂率军士围城。城内虽有徐忠、王忠并将佐数员,兵士数千,只因高煦挫衄,个个胆战心惊,谁敢出战?《明史》上说:高煦为靖难时第一虎将,至宣宗时造反被擒,削为庶人,盖在数千斤铜缸之下,他将腰一伸,头顶铜直立起来,你道是何等气力!那时杀败回来,费了力气,动了恼怒,箭疮溃裂,在府中调治,没有个敢多嘴去报他的。徐忠、王忠二人虽然经历战阵,挣得个侯爵,都是平常的人物,总要听着高煦号令,只办得严守城池,闭门不出,就送他妇人巾帼,也是肯受的。
刘元帅亲自督师,攻打了六昼夜,无法可破。忽有小校赍上箭一枝,说是城内射出的。箭头上系有纸拈一条,舒开看时,写着数句云:
本城守备葛进,当日与燕战败被俘,心存故主,无路投诚,今为高煦委管火器,现守南门,当于明日夜半,将炮倒打城内为号,王师便可乘势登城,自有接应。
刘元帅看了,知道当日德州投燕,到有个末将葛进,曾与燕兵大战,是有忠心的。遂传密令与诸将,备好云梯。
次日三更,忽闻南城火炮向城北打去,就一齐备勇上城。
葛进率数百人来应,斩开城门,迎入大兵,四外分杀。高煦初闻一炮正打在后楼角上,只道是城外敌兵打来的,心中惶恐,忙令家将登楼看时,满城火通能明,王师尽是红巾,砍杀城内军兵,浑如斩草,绝无吶喊之声,遂如飞的报与高煦。高煦这一吓非同小可,自己的坐骑也备不及,随便跨上现成有鞍辔的马,带了家将王斌等十数人,出了府后门,向西径走。幸而王师全在东南,尚未杀到西城,只有自己败来的兵卒仓皇奔窜。
城门紧锁,无路出去,挤塞住了。高煦即令斩断锁阴,招呼这些逃命的兵士一涌而出,走有二十里方才歇下。只见徐忠、王忠领了千余人马也到了,喘吁吁的说道:“殿下在此了,我等寻找不着,甚为不安。”高煦问敌兵怎得进城,徐忠道:“人说是葛进内应,也还不知确实。”高煦道:“不消说得,这贼倒放的火炮,拿住了他,碎尸万段!”于是合兵一处,径投河间大路而行。有分教刘元帅督亢雄图归掌上,更须看司开府渔阳塞括囊中,在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