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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朝时期,山东富豪吕文一家7口搬到沛县,因为吕文是沛县县令的好友,为了巴结县令,沛县的小吏们纷纷前来祝贺吕文的乔迁之喜。泗水亭长刘邦囊中羞涩,为了摆谱,他谎称自己“贺钱一万贯”,然后大摇大摆进入吕文的堂屋。
吕文乃吕尚(姜子牙)的后裔,他擅长相面,他见刘邦虽然衣着邋遢,但面相贵不可言,便尊为上宾。不仅好酒好肉招待刘邦,宴罢,吕文还主动要把自己的次女吕雉许配给刘邦。刘邦年过三十尚未娶妻,陡然间摊上桃花运,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刘邦要结婚,忙坏了两个人,他们分别是周昌、周苛。为了给刘邦准备婚礼,周昌、周苛又出钱又出力,忙得脚不沾地。待刘邦迎娶吕雉进门时,周昌、周苛也跟着一起起哄,把气氛弄得好不热闹。
周昌、周苛是何许人也?他们为何如此为刘邦卖力?
秦朝时期,刘邦担任沛县泗水亭长,负责泗水亭方圆十里以内的治安工作。方圆十里虽然地方不大,但刘邦一个人也管不过来,他麾下有两名小卒,供刘邦驱使。这两名小卒就是周昌、周苛,他们都是沛县本地人。《史记》云:
周昌者,沛人也。其从兄曰周苛,秦时皆为泗水卒史。
时间长了,刘邦和沛县的各路“英雄”混得都比较熟,上至县衙官吏,下至市井小民,刘邦都有所结交。作为刘邦麾下的小卒,周昌、周荷兄弟二人勤勤恳恳,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周氏兄弟都唯刘邦马首是瞻。因此,当“上司”刘邦要办喜事时,周昌、周苛焉能不出力?
吕雉嫁给刘邦后,在家中养蚕纺织,勤勤恳恳,是难得的贤妻良母。在吕雉的印象中,刘邦朋友虽多,但大多是酒肉朋友,唯有周昌、周苛是实在人。吕雉或许没有想到,若干年后,她会向周昌下跪,而且跪得诚心诚意。
秦朝末年,刘邦押送一批囚犯到骊山修筑皇陵,半途中有囚犯潜逃,刘邦自知罪责难逃,索性把所有的犯人都放了,自己也隐匿深山,落草为寇。在这个过程中,周昌、周苛二人一直追随刘邦。
后来,陈胜吴广起义,天下大乱,刘邦带领众人攻打沛县,杀死县令,成立反秦义军。刘邦自称沛公,封周昌为旗手,周苛为宾客。后来刘邦被封为汉王,他封周苛为御史大夫,封周昌为中尉。
作为追随刘邦的小兄弟,周昌、周苛二人对刘邦的忠心是经得起考验的。公元前203年,刘邦在荥阳之战中战败,刘邦侥幸逃脱,周昌、周苛二人被俘,项羽劝二人投降,周苛表面上答应投降,在众人面前却大声喊:“你们快投降汉王,不然的话,你们都将成为俘虏!”项羽被周苛戏耍,恼羞成怒,立即用一口大鼎盛满热油烹杀了周苛。而周昌也因为不投降被囚,后来被刘邦救出。
垓下之围后,刘邦建立汉朝,周昌被封为高景侯,和萧何、曹参等大功臣一同受封。周昌虽然没有特别值得称赞的功绩,但他一直跟随刘邦,刘邦封他为侯,也是对周昌忠心的认可。
《史记》评价周昌:
昌为人彊力,敢直言,自萧、曹等皆卑下之。
意思是说,周昌为人耿直刚强,直言不讳,连萧何、曹参两位丞相对周昌都十分敬畏,汉初的其他大臣对周昌也都十分忌惮。一次,周昌入宫,见刘邦大白天正在和戚夫人亲热,周昌大骂刘邦是桀纣之君,刘邦听完后虽然哈哈大笑,但内心却十分佩服周昌。
其实,周昌除了直言不讳以外,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口吃,说话有些结巴。正是因为他有口吃的毛病,在刘邦废太子时周昌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汉高祖十年,随着刘邦的第三子刘如意被封为赵王,刘邦发现刘如意越来越像自己。再加上刘如意的母亲戚夫人每日给刘邦吹枕边风,刘邦有了废太子的想法。
按照刘邦的心思,太子刘盈虽然是皇后吕雉嫡出,但性格软弱,“不类我”,而赵王刘如意虽然是庶出,但性格刚毅,“类我”。所以,废刘盈、另立刘如意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自古以来,太子关乎国本,刘邦要废嫡立庶,可谓犯了大忌,群臣纷纷上书反对。但反对归反对,无论大臣们口若悬河,刘邦就是不为所动,坚持要废刘盈。后宫之主,戚夫人看着大好局面,喜不自胜,而皇后吕雉则如坐针毡,因为一旦刘如意取代了刘盈的位置成为太子,戚夫人将永远将吕雉踩到泥泞里。
吕雉一方面派人找张良问计,另一方面到侧殿偷听消息。这时,有一个响亮的声音正在和刘邦争辩,此人正是周昌,周昌为了劝刘邦不废太子,激动不已,就差骂街了。刘邦也不示弱,当场龙颜大怒,要将周昌重重治罪。周昌本就有口吃的毛病,说到激动之初,越发说不清楚。《史记》记载:
昌为人吃,又盛怒,曰:“臣……口不能言,然臣期……期知其不可。陛下虽欲废太子,臣……期……期不奉诏。”
《史记》没有标点符号,这是笔者根据自己的理解添加的,文中的省略号表示周昌说话结巴,特别是“期期”儿子,周昌结巴了半天才说出来。周昌的意思是说:你们都知道我结巴,我之所以会这么激动,就是因为陛下要废太子,若陛下坚持要废太子,我坚决不奉诏!
周昌的意思很坚决,但结结巴巴表达出来却很滑稽,刘邦听完禁不住笑了起来,心情也好了不少。不仅没有治周昌的罪,还暂缓了废太子的议题。
周昌的表现,被隔壁的吕雉全程听见,见周昌为了保住太子之位不惜冒犯刘邦,吕雉感激涕零。待周昌出来,吕雉跪在周昌面前,哭着对周昌说:“若不是您据理力争,我儿的太子之位恐怕不保!”《史记》云:
既罢,吕后侧耳于东箱听,见周昌,为跪谢曰:“微君,太子几废。”
作为汉帝国的第一位皇后,吕雉给后人的印象是女强人的形象,她心狠手辣,盛气凌人。但此时的吕雉,已经被刘邦逼到墙角,周昌的仗义执言,让吕雉感恩不已。周昌成了史书中记载的、吕雉唯一跪过的人,而且,吕雉这次下跪,可谓跪得诚心诚意,满心感激。
后来,张良给吕雉出主意,让刘盈去请来了商山四皓,这四人乃秦末最德高望重的四位隐者,刘邦见刘盈羽翼丰满,从此放弃了废太子的想法。在阻止刘盈被废的过程中,看似张良起了关键作用,其实,是周昌为张良赢得了时间,否则,任张良千万计策,也都无济于事。
刘邦去世后,吕雉一直对周昌心怀感激,但因为吕雉执意要杀掉刘如意,周昌坚决反对。最终,周昌称病,三年不上朝拜见吕雉,吕雉心中有气,但念及周昌的恩情,始终没有向周昌发难。若换作别人,周昌可能早被抄家灭族了。
汉朝初年,刘邦的沛县老乡有很多,有樊哙一样的猛将,也有萧何一样的助手,但敢于直面顶撞刘邦、并且让所有人尊敬的沛县老乡,唯有周昌一人。因此,班固在《汉书》中写道:“周昌,木强人也!”意思是,周昌在是那个时代的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