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将》,清代如莲居士所著小说,是以讲述薛仁贵及其子孙们的故事为主要内容的系列长篇小说和评书。《薛家将》与《杨家将》《呼家将》等构成了我国通俗小说史上著名的“三大家将小说” 。本书包括几个部分,分别叙述薛仁贵征东、薛丁山征西、薛刚反唐的故事。接下来知秀网小编就给大家带来相关介绍,希望能对大家有所帮助。
《薛仁贵征东》共41回,内容大致以薛仁贵的生平为经线,以他征东的事迹为纬线。薛仁贵本来是一介平民,应募投军,被埋没在火头军中,虽屡立奇功,但是他所有的功劳,却被奸臣张士贵的女婿何宗宪冒领去了。后来经元帅尉迟恭侦查了很多次,才水落石出。因此,张士贵被治罪,他被封为平辽王,征东的故事就告一段落。
第4回 大王庄仁贵落魄 怜勇士金花赠衣
诗曰:
贫士无衣难挡寒,朔风冻雪有谁怜?
谁知巾帼闺中女,恻隐仁慈出自然。
再说薛仁贵道:“我正是周师父留在此的。”家人道:“既如此,就在这里吃饭罢!”仁贵答应,同这班家人就坐灶前用饭。他依旧乱吃,把原有几篮饭吃了。这是个富足之家,不知不觉的,只不过说他饭量好,吃得。众家人道:“你这样吃得,必然力大,要相帮我们做做生活的。”仁贵说:“这个容易。”自此,仁贵吃了柳员外家的饭,挑水、淘米、洗菜、烧火,都是他去做;夜间在草厂内看木料。
员外所生一子一女。大儿取名柳大洪,年方二十六岁,娶媳田氏。次女取名柳金花,芳年二十正,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齐整不过。描龙绣凤,般般俱晓;书画琴棋,件件皆能。那柳大洪在龙门县回来,一见薛礼在厂中发抖,心中暗想:“我穿了许多棉衣,尚然还冷。这个人亏他穿一件单衣,还是破的,于心何忍?”便把自己身上羊皮袄子脱下来,往厂内一丢,叫声:“ 薛礼!拿去穿了罢!”仁贵欢喜说:“多谢大爷赏赐!”拿了皮袄披在身上,径自睡了。
到了正月初三,田氏大娘带了四名丫环上楼来。金花小姐接住说:“嫂嫂请坐!”大娘说:“不消了。姑娘啊!我想今日墙外没有人来往,公公又不在家中。不知新造墙门对着何处?我同姑娘出去看看。”小姐道:“倒也使得。”姑嫂二人走到墙门,田氏大娘说:“这墙门原造得好,算这班师父有手段。”小姐道:“便是。嫂嫂,如今要造大堂楼了。”二人看了一会,小姐又叫声:“嫂嫂,我们进去罢!”
姑娘转身才走,忽见那一首厂内一道白光冲出,呼呼一声风响,跳出一只白虎,走来望着柳金花小姐面门扑来。田氏大娘吓得魂飞魄散,拖了姑娘望墙门前首一跑。回头一看,却不见什么白虎,原来好端端在此。田氏大娘心中感到奇怪,叫声:“姑娘,也这奇了,方才明明见一只白虎扑在姑娘面前,如何就不见了?”小姐吓得满面通红说:“嫂嫂!方才明明是一只白虎,如何就不见了?如今想将起来,甚为怪异,不知是祸是福?”田氏大娘道:“姑娘,在厂内跳出来的,难道看木头的薛礼不在里面么?我们再走去看看。”姑嫂二人挽手来到厂内一看,只见薛礼睡在里边,并无动静。小姐心下暗想:“这个人虽然象叫花一般,却面上官星显现,后来决不落魄。不是公侯,定是王爵。可怜他衣服不周,冻得在里边发抖。”小姐在这里想,只听田氏嫂嫂叫声:“姑娘,进去罢!”小姐答应,同嫂嫂各自归房。
单讲小姐,心里边疑惑道:“我想这只白虎跳出来,若是真的,把我来抓去了。倒为什么一霎时跳出,一霎时就不见了?谅来不象真的。况在厂内跳出,又见看木料的人面上白光显现,莫非这个人有封相拜将之分?”倒觉心中闷闷不乐。不一日,风雪又大。想起:“厂内之人难道不冷么?今夜风又大,想他决冻不起。待我去看看,给一件衣服,也是一点恩德。”等到三更时,丫环尽皆睡去,小姐把灯拿在手中,往外边轻轻一步步捱去。开了大堂楼,走到书房阁;出小楼,跨到跨街楼,打开楼窗,望下一看。原来这草厂连着楼,窗披在里面的,所以见得。正好仁贵睡在下边,若是丢衣服,正贴在他身上。小姐看罢,回身便走,要去拿衣服。刚走到中堂楼,忽一阵大风将灯吹灭,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慢慢摸到自己房中,摸着一只箱子,开了盖,拿了一件衣服就走。又摸到此间楼上,望着窗下一丢,将窗关好了,摸进房径自睡了。
到了明日,薛仁贵走起来,只见地上一件大红紧身,拾在手中说:“是哪里来的?这真奇了,莫非皇天所赐?待我拜谢天地,穿上它罢。”这薛仁贵将大红紧身穿在里面,羊皮袄子穿在外面,连柳金花小姐也不知道,竟过了数日。谁想这一夜 天公降雪,到明日足有三尺厚。柳刚员外要出去拜年,骑了骡子出来,见场上雪堆满在此,开言叫声:“薛礼,你把这些雪扫除了。”仁贵应道:“是!”即提了扫帚扫雪。员外径过护庄桥去了。这薛礼团 团 扫转,一场的雪地竟扫除了一半。身上热得紧,脱去了羊皮袄子,露出半边大红紧身在这里继续扫。哪晓得员外拜年回来,忽见了薛礼这件红衣,不觉暴跳如雷,怒气直冲。口虽不言,心内想道:“啊呀!那年我在辽东贩货为商,见有二匹大红绫子,乃是鱼游外国来的宝物。穿在身上不用棉絮,暖热不过的。所以,我出脱三百两银子买来,做两件紧身。我媳妇一件,我女儿一件,除了这两件,再也没人有了。这薛礼如此贫穷,从来没有大红衣服,今日这一件分明是我家之物。若是偷的,决不如此大胆穿在身上,见我也不回避。难道家中不正,败坏门坊?但不知是媳妇不正,还是女儿不正?待我回到家中查取红衣,就知明白了。”
这柳刚大怒,进入中堂坐下,唤过十数名家人,说:“与我端正绳索一条,钢刀一把,毒药一服,立刻拿来!”吓得众家人心中胆脱,说:“员外,要来何用?”员外大喝道:“呔!我有用,要你们准备,谁敢多说?快去取来!”众家人应道:“是!”大家心中不明白,不知员外为什么事情,一面端正,一面报知院君。那院君一闻此言,心内大惊,同了孩儿柳大洪走出厅堂,只见员外大怒。院君连忙问道:“员外,今日为何发怒?”员外道:“嗳!且不要问我,少停便知明白了。丫环们,你往大娘、小姐房内取大红紧身出来我看!”四名丫环一齐答应一声,进房去说。大娘取了红衣,走出厅堂,叫声:“公公、婆婆!媳妇红衣在此,未知公公要来何用?故此媳妇拿在此,请公公收下。”员外说:“ 既然如此,你拿了进去,不必出来出丑!”大娘奉命回进房中,不表。
再讲小姐正坐高楼,忽见丫环上楼叫声:“小姐,员外不知为什么讨两件红衣。大娘的拿出去与员外看过了,如今要小姐这件红衣,叫丫环来取。小姐快些拿出来,员外在厅上立等。”金花小姐听见此言,不觉心中一跳。连忙翻开板箱一看,不见了红衣,说:“不好了!祸降临身!那一夜 吹灭了灯火,不知哪一只箱子,随手取了一件撂下去,想来一定是这件大红紧身。必然薛礼穿在身上,被我爹爹看见,所以查取红衣。为今之计,活不成了!”箱子内尽翻倒了,并没有红衣。只见楼梯又有两名丫环来催取,说:“员外大怒,在厅上说,若再迟延,要处死小姐!”姑娘吓得魂不附体,不敢走下楼去,只得把箱子又翻,哪里见有?
再表外边,员外坐在厅上等了一会,不见红衣,暴跳如雷,说:“咳!罢了,罢了!家门不幸!”院君说:“为什么这样性急?女儿自然拿下来的。你难道疯癫了么?”员外大怒,骂道:“老不贤!你哪里知道!有其母必生其女,败坏门坊。还有什么红衣?那红衣当了表记,赠与情人 了!”院君大惊,说:“你说什么话?”连忙回身就走,来到高楼,叫声:“女儿!红衣可在?快拿与做娘的。你爹爹在外立等要看!”金花说:“阿呀,母亲啊!要救女儿性命!”眼中掉泪,跪倒在地。院君连忙扶起,说:“女儿!到底怎么样?”小姐道:“母亲啊!前日初三,同嫂嫂一同出外观看新造墙门。看见厂内一人,身上衣单,冻倒在地,女儿起了侧隐之心。那晚夜来,意欲把一件衣服与他穿,谁想风吹灭了灯,暗中从箱内摸了一件衣服,撂下楼去。女儿该死!错拿了这件大红紧身与他,想是爹爹看见,故来查取。母亲啊!女儿并无邪路。望母亲救了女儿性命!”葛氏院君听言大惊,说:“女儿!你既发善心给他衣服,也该通知我才是。如今爹爹大发雷霆,叫做娘的也难以作主。且在楼上躲一躲!”母女正在慌张,又有丫环上楼,叫声:“小姐!员外大怒。若不下楼,性命难保了!”院君说:“女儿!不必去睬他!”不表楼上之事。
再讲员外连差数次不见回音,怒气直冲,忍不住了,说:“好贱人!总不来理我,难道罢了不成?”起身往内就走。柳大洪一把扯住,说:“爹爹不须性急,妹子同母亲自然下楼出来的。”员外说:“呔!畜生!你敢拦阻我么?”挣脱了衣袖,望扶梯上赶来,说:“阿唷唷!气死我也!小贱人在哪里?快些与我下楼去问你!”小姐吓得面如土色,躲在院君背后,索落落抖个不住,说:“母亲!爹爹来了。救救女儿性命!”院君道:“不妨。”叫声:“员外息怒。待妾身说明,不要惊坏了女儿。”员外道:“老不贤!有话你倒替小贱人说!”院君道:“女儿那日同了媳妇出外看新墙门,见厂内薛礼身上单薄,抖个不住。女儿心慈,其夜给他一件衣服。不道被风吹灭灯火,暗中拿错了这件红衣。并无什么邪心,败坏门坊。员外休得多疑。”员外说:“替他分说得好!一件大红紧身,有什么拿差?分明有了私心,赠他表记。罢了!罢了!小小年纪,干这无天大事,留在此也替祖上不争气!你这老不贤还要拦住。快闪开!”走上一步,把这葛氏院君右膊子一扯一扳,轰隆一跤。小姐要走已来不及了,却被员外望着头上击打过来,莲花朵首饰尽行打掉了。一把头发扯住,拦腰一把,拿了就走。院君随后跟下楼来。员外把小姐拖到厅上,一脚踹定,照面巴掌就打,说:“小贱人!做得好事!你看中薛礼,把红紧身做表记,私偷情 人 ,败坏门坊。我不打死你这小贱人誓不姓柳!”拳头脚尖乱打。打得姑娘满身疼痛,面上乌青,叫声:“爹爹!可怜孩儿冤屈。饶了孩儿罢!”院君再三哀告说:“员外,女儿实无此事。若打坏了她,倘有差迟,后来懊悔!”员外说:“嗳!这样小贱人,容她不得,处死了倒也干净!小贱人!我也不再打你,那一把刀、一条绳、一服药,你自己认哪一件。若不肯认,我就打死你这贱人!”这吓得众人面如土色。柳大洪叫声:“爹爹!不要执见。谅妹子不是这般人,可看孩儿之面,饶了妹子罢!”员外说:“畜生!你不必多讲。小贱人快些认来!”金花跪在地下说:“爹爹饶了女儿死,情愿受打!”田氏大娘跪下来叫声:“公公!可看媳妇之面,饶了姑娘性命罢!谅姑娘年轻胆小,决不干无天事的。况薛礼无家无室,在此看料,三不象鬼,七不象人。只不过见他寒冷,姑娘心慈,拿差了衣服是有的。难道看中了叫花子不成?公公还要三思。”院君道:“我和你半世夫妻,只生男女二人。况金花实无此事,怎把她屈死起来?可念妾身之面,饶她一死。”员外哪里肯听,打个不住,小姐痛倒在地。大家劝了不听,又见小姐哀哭倒地,忍不住眼泪落将下来。
正在吵闹,忽有个小厮立在旁首,观看了一会,往外边一跑,走出墙门,对薛礼说道:“你这好活贼!这件大红衣是我家小姐之物,你却偷来穿在身上。如今员外查究红衣,害我家小姐打死在厅上了,你这条性命少不得也要处死的!”薛礼听见这句说话,看看自己的衣服,还是半把大红露出在外。仔细一听,柳家沸反盈天,哭声大震,便说:“不好了!此时不走,等待何时!”顷刻间面如土色,丢了这把扫帚,望这条雪地上大路边,放开两腿跑了起来!不知这一跑跑到哪里去了。再讲员外正逼小姐寻死,忽门公进来说:“西村李员外有急事相商要见。”员外立起身来说:“老不贤,你把这贱人带在厨房,待我出去商量办了正事,再来处死她。若放走了,少不得拿一个来代死!”众人答应:“晓得。”此时心内略松一松。院君扶了金花哭进厨房。柳大洪同了大娘一同进厨房而来。再说金花苦诉哀求说:“母亲!爹爹如今不在眼前,你可要救女儿性命!”院君好不苦楚,众人无法可施。大洪开言叫声:“母亲,爹爹如今不在,眼前要救妹子。依儿愚见,不如把妹子放出后门逃生去罢!”金花道:“阿呀,哥哥!叫妹子脚小伶仃,逃到哪里去?况且从幼不出闺门,街坊路道都不认得,怎生逃命?”大洪说:“顾妈妈在此,你从小服侍我妹子长大,胜如母亲一般。你同我妹子逃往别方,暂避眼前之难,等爹爹回心转意,自当报你大恩!”顾妈妈满口应承:“姑娘有难,自然我领去逃其性命。院君,快些收拾盘缠与我。”葛氏院君进内取出花银三百两,包包裹裹,行囊是没有的,拿来付与乳母顾妈妈。顾妈妈即与小姐去高楼收拾一些得爱金银首饰,拿来打了一个小包袱。下楼说:“小姐逃命去罢!”金花拜别娘亲哥嫂。小姐前头先走,乳母叫声:“院君,姑娘托在我身上,决不有误大事,不必挂怀。但是我姑娘弓鞋脚小,行走不快,员外差人追来如何是好?”院君踌躇道:“这便怎么样处呢?”大洪道:“顾妈妈,你只管放心前去。我这里自有主意,决不会有人追你。”乳母说:“既如此,我去了。”不表顾妈妈领了小姐逃走。再讲柳大洪大户人家,心里极有打算。他便心生一计,叫声:“母亲!孩儿有一计在此,使爹爹不查究便了。”院君道:“我儿,什么计?”大洪说:“丫环们端正一块大石头在此,待爹爹进来,将要到厨房门首,你们要把这石块丢下井去。母亲就哭起来,使爹爹相信无疑,不差人追赶。”院君说:“我儿,此计甚妙!”吩咐丫环连忙端正。
外边员外却好进来,大叫:“小贱人可曾认下哪一件?快与我丧命!”里边柳大洪听见,说:“爹爹来了!快丢下去!”这一首丫环连忙把石块望井内“轰隆”一声响丢下去。院君就攀住井圈,把头钻在内面遮瞒了,说:“啊呀!我那女儿啊!”田氏大娘假意眼泪纷纷,口口声声只叫:“姑娘死得好惨!”这些丫环们倒也乖巧,沸反盈天,哀声哭叫小姐不住口。柳大洪喊声:“母亲不要靠满井口,走开来。待孩儿把竹竿捞救!”说罢就把竹竿拿在手,正要望井内捞。那员外在外听得井内这一响,大家哭声不绝,知是女儿投井身亡,倒停住了脚步。如今听得儿子要用竹竿捞救,连忙抢步进来,大喝一声:“畜生,这样贱人,还要捞救做什么,死了倒也干净!”院君道:“老贼,你要还我亲生女儿的!”望着员外一头撞去。正是:
只因要救红妆女,假意生嗔白发亲。
毕竟员外如何调处,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