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知秀网小编一起探寻历史上真实的春秋战国。
说到春秋战国,咱们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当然是“百家争鸣”,作为我国历史上第一个思想大爆炸时代,春秋战国时期的学术成果,几乎奠定了其后两千多年封建社会的政治、军事理论、思想和文化基础。
但也许让人意外的是,这一时期,也是中国古代商品经济的黄金时代之一。一些诸侯国将商业活动确立为顶层战略,并由此改变了国家实力;而那些商人中的佼佼者,不仅积累了可观的财富,甚至因此封君拜侯,并对时代的发展产生了巨大影响(这里说的可不仅仅是吕不韦)。
周王朝并不重农抑商,齐国通过工商业改变了国家命运
在古代,社会生产力的发展,首先与劳动工具息息相关。至周王朝建立时,以青铜器为主要器具的中原大地,生产力整体上还是比较落后的。再加上交通不便、信息沟通不畅,人们的活动范围被局限在以部落、族群为单位的小范围内,各司其职,所以后来的老子这样脑补这个时期:“民各甘其食,美其服,安其俗,乐其业,至老死不相往来。”
但对更美好生活的向往,是人作为高智慧生物的本性。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们生活水平如何,是关系到统治是否稳定的关键因素。因此,周王朝建立后,周天子大肆分封诸侯,除了要加强统治外,也是出于加快国土的开发、实现各地区“共同富裕”的目的。
在具体到生产环节,当初的各个工种,貌似也并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尚书·周书》中这样形容当时各大群体的重要性:
农不出则乏其食,工不出则乏其事,商不出则三宝绝,虞不出则财匮少。
虞即虞人,指的是开发山泽的人员。从这段话可以看出,商人在当时并不被压制,甚至被视为关系到吃、用、钱这“三宝”流通的关键角色。而在其后,一个诸侯国更是通过大力发展工商业而彻底改变了国家地位,这就是齐国。
当初姜太公被分封到营丘时,这个远离中原核心区的遥远东方还是一片贫苦之地:“地潟卤,人民寡”,即多是不适合耕种的盐碱地,人烟稀少且贫穷。但作为当时顶级的智者,姜太公因地制宜,大力发展丝麻纺织业、渔盐业,并将这些特色产品运到各国开展外贸。这样一来,大量的财富、人员纷纷流向齐国,最终出现了“齐冠带衣履天下,海岱之间敛袂而往朝焉”的景象,即:齐国制造的冠带衣履能够供应全天下使用,以至于东海、泰山之间的诸侯们悉数整理衣袖去朝拜齐国。
用我们今天的概念来讲,齐国是当时天下的头号制造强国,由此掌握了各国的生命线。后来齐国中道衰落,管仲掌权时,再度拾起姜太公的“产业强国”政策,设立管理财政的九个官府,使齐国成为了春秋首霸:“桓公以霸,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此后数百年,依靠着工商优势,齐国世代稳居一线强国之列。
勾践、范蠡、子贡:以商业强国、富家、助学的楷模
而到了春秋年间,随着铁器的大规模运用,社会生产力得到进一步提高;而出于军事目的,交通条件也不断完善,则为促进为商品流通提供了客观的便利条件。这一期间,再次出现了弱国通过重视商业而改头换面的案例。
公元前494年,吴越争霸期间,越王勾践被吴王夫差击败,不得不俯首称臣。其后三年里,他被扣押在吴国、为夫差“驾车养马”,赢得了对方的信任,最终才得以回国。为了报仇雪恨,他“卧薪尝胆”,起用文种、范蠡、计然辅佐自己。
《史记·货殖列传》中称,计然为勾践提出了强国七策,其中大部分是经济手段,比如由政府平抑物价:“平粜齐物,关市不乏,治国之道也”;研究市场货物的多寡,及时低价买入、高价卖出,并保持货币的快速流通:“论其有馀不足,则知贵贱......贵出如粪土,贱取如珠玉。财币欲其行如流水”。
勾践按照计然的策略治国十年,越国逐渐富庶起来;其后他以财富为诱饵激励将士奋勇作战:“厚赂战士,士赴矢石,如渴得饮”,如愿灭掉吴国,并称为春秋五霸之一。
而目睹了这一过程的范蠡,则产生了另一番想法:“计然提出的七条策略,越国仅仅用了其中五条,就实现了咸鱼翻身;那我用它来治家,岂不富得流油?”于是他改名朱公,来到了“天下之中,诸侯四通”、当时的贸易中心—陶邑,开始了自己的从商之旅。他依照计然的经营理念,囤积居奇、随机应变,19年中,有三次赚到千金之财;而在他死后,他的子孙后代延续了这一经营思路,最终使家产达到“巨万”(形容极多,数不胜数)。
后来,“陶朱公”就成了富翁的代名词。
而孔子之所以能名扬天下,则主要源于他有一位善于经商的弟子——子贡。
在孔子那里学成之后,子贡前往卫国做官,其后又以“贱卖高卖”的手段在曹国和鲁国之间经商,并成为孔子门下70多位弟子中的首富。后来,他乘坐四马并辔牵引的豪华马车,携带重金四处访问、馈赠诸侯,以此推广他师傅的贤名;所到之处,那些君主与他只行宾主之礼,不行君臣之礼。因此,司马迁认为,孔子之所以名扬天下的原因,大富豪子贡不计成本的包装功不可没:“使孔子名布扬于天下者,子贡先后之也”。
战国至秦朝时期,商人成了时代的宠儿
在魏文侯时期,当李悝正苦心孤诣的研究如何以变法鼓励生产、开发土地时,身在洛阳、处于周天子地盘上的白圭却通过倒卖货物,轻轻松松的富可敌国。他的致富秘诀在于观察市场行情以及农作物的丰歉,严格贯彻低买高卖的原则;当粮食大丰收时,他就低价购入、高价出售出售丝、漆;而当蚕茧结成的季节,他则顺势买进,并高价出售粮食;此外,他还会根据天象的演变预测作物的旱涝,总能及时预测到市场的走向。通过这些组合手段,白圭终其一生,经商几乎没未失手,他甚至因此得意洋洋的说:“吾治生产,犹伊尹、吕尚之谋,孙吴用兵,商鞅行法是也。”
而猗顿原本是鲁国贫寒书生,在穷困潦倒之际,他听说了陶朱公的致富传奇后,急切的“往而问术”;而后者也毫无保留的为他指点迷津。在学成之后,猗顿来到西河(当时属魏国),先后从事畜牧业、盐业,短短十年中,成为了与师父陶朱公齐名的巨富。
而赵国邯郸郭纵、郭开家族,则借着与赵氏的交情,成功垄断了赵国的冶铁业,成为了“与王者埒富”、持续两百多年的富豪家族。
而在以商鞅变法立国的秦国/秦朝,商人的地位也依旧坚挺。
当初公孙鞅在秦国推行变法,公布的第一项法令就是《垦草令》,顾名思义,即鼓励人们开垦荒地。为了避免人们投机取巧、从事商业,公孙鞅曾明文禁止商人买卖粮食:
使商无得粜,农无得籴...无裕利,则商怯。商怯,则欲农。
即禁止买卖粮食,掐断商人低买高卖、赚取利润之路,逼迫所有人务农。秦国正是围绕着“农战”,逐渐实现了国富军强。
但随着扩张事业的不断深化,无论皇室消费需要,还是是行军打仗、对新占领地的建设,都需要大量的财富;甚至秦庄王嬴异人之所以能登上王位,靠的正是商人吕不韦的赞助。另一方面,土地开垦到一定地步后,客观上也允许部分人从事商业,秦国对商人的限制政策并没有严格贯彻。
而在我们的想象中被视为执政“残暴”、将“愚民”政策执行到极致的秦始皇嬴政,实际上对商人却极为大度甚至客气。
一位是“畜牧大王”乌氏倮,生活在战国末年至秦朝时期。他的经商流程是这样:第一步,养牛养马,然后卖掉;第二步,用所得的及金钱购买各种奇珍异宝,偷偷献给戎王,戎王则以十倍的价值予以回馈,所送的牲畜多到以山谷为单位来计算;第三步,用部分牲畜“报效”朝廷。
而秦始皇嬴政也投桃报李:“令倮比封君,以时与列臣朝请。”即享受封君的待遇,与其他文武一样按时入朝退朝,可以视为资本家凭借财富而进入权利中央。
第二位—巴郡的寡妇清,由于祖上垄断了一处朱砂矿,家产因此多到不计其数。清不仅能守住先人的家业,而且还能依靠着财富保护自己,终身守寡而未被人侵犯。因此,秦始皇把她视为贞妇、以礼相待,甚至还亲自下令为她修筑了“女怀清台”(跟后世的牌坊一个意思)。
由此可见,与我们想象中不同的是,在春秋战国乃至秦朝时期,中原王朝并不抑商,甚至将商业、商人视为社会经济、政治构成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其实这也不难理解,无论任何统治者在位,首要的任务有二:对内,使国家富裕,百姓的生活、劳作得到基本保障,以稳定统治;对外,在春秋战国时期要战胜外敌,攻城略地,统一天下后,要北征匈奴、南平百越,这都需要大量的财富作为支撑。无论任何时代,商业并不是洪水猛兽,关键在于怎么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