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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婚姻开玩笑,林黛玉并不是孤例。端庄的宝钗,也曾暗示薛蟠与黛玉的婚姻,以此来取笑。岫烟与薛蝌订婚后,本来已经“拘泥了些”了,“又兼湘云是个爱取笑的,更觉不好意思”。就是心如“槁木死灰”的李纨,也曾取笑喜鸾:“姑娘也别说呆话,难道你是不出门的?”
婚姻是生活的一部分。虽然是古代,“做姑娘的时候,一声提起婆婆家,来不迭地躲开了”,但毕竟不能完全回避不提。不过,也只有非常亲密的朋友,才可以开这样的玩笑。如果感情不够深厚,就会让被取笑的恼羞成怒,而让双方都尴尬得难以下台了。
还是张爱玲的小说《金锁记》(上段的引文也出自这篇小说)里,就有这样的情节:
二媳妇取笑新婚的三弟妹:“三妹妹原来也嫌人太多了。连我们都嫌人多,像你们没满月的自然更嫌人多了!”马上受到大嫂的正颜厉色的指责:“玩是玩,笑是笑,也得有个分寸,三妹妹新来乍到的,你让她想着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
而另一次,还是这位二媳妇,和云英未嫁的小姑子开玩笑:“小姐莫不是有了心事了?”小姑子恨得“啪的一声打掉了她的手”,还骂她“你今儿个真的发了疯了!平日还不够讨人嫌的?”
《红楼梦》里几次以婚姻为题材开玩笑,都是相当熟悉的朋友之间,所以还不算太出格。黛玉和袭人的这次玩笑,也是这样的性质。
这次玩笑发生在端阳节。午间小宴,但是因为各种事端,大家“都无意思”,“坐了一坐就散了”。
而盛宴没有欢乐,宝玉是最受不了的:“只愿常聚”“花只愿常开”,所以“万种悲伤,也就无可如何了”。因为他的闷闷不乐,导致了他与晴雯的争吵,并且把袭人也卷了进来。
而在另一边,黛玉“倒不觉得”,平静如常。当她来到怡红院的时候,看到了争吵后的残局,却并不知道争吵的详情。
黛玉平时小性子,但是当她心情好的时候,也不介意于人为善。既然不知道争吵详情,想劝解也无从劝起,于是她找了一个自以为可以让袭人表面含羞、内心窃喜的话题:“我只拿你当嫂子看”。
袭人平生的荣华,全牵于宝玉之身。虽然已经有过“云雨情”,毕竟是私底下的。如果能得到众人的认可,当然是袭人求之不得的。而这“众人”之中,贾母王夫人当然是最有分量的,但目前还求而不得。退而求其次,黛玉的认可也是弥足珍贵。
如果不是刚才晴雯那句“连个姑娘也还没挣上去呢”一语刺心,黛玉的“好嫂子”,是足可以抚慰袭人受伤的小心灵了。
这不过是闺房之中,小儿女的调笑狎呢,跟“反封建”的大题目拉不上半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