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是南北朝时期北朝第一个王朝,北魏政权在魏末各族人民的起义打击下摇摇欲坠,统治阶级内部展开了激烈的权利争夺。最后分裂为东魏与西魏。在领土面积、经济实力、人口数量、兵力规模等方面,东魏都大大优于西魏。但在现实的东魏、西魏争锋中,虽然从力量对比上讲,西魏处于劣势,但整体局势上却能够始终与东魏保持伯仲之间的局面。
公元534年的一天,一伙人偷偷打开了洛阳城的城门,快马加鞭的一路西去,投奔了关中。这伙人不是别人,正是北魏当朝天子,北魏孝武帝元修。北魏孝武帝的出奔,不仅抛下了首都洛阳,更抛下了立国近150余年的北魏帝国。数日之后,孝武帝出奔的消息便传到晋阳的高欢耳中,这位北魏政局的实际控制者,闻此消息后异常震怒。跑了一个元修事小,万一孝武帝元修被关中的劲敌宇文泰利用,成为政治号召可就不妙。因此,高欢为保证自身拥有的北魏正统地位,当机立断宣布孝武帝元修因私自出逃,故废其帝位,另立元善见继承大魏皇位,并迁都邺城。
出奔后的孝武帝元修,本以为投靠了关中的宇文泰,就可以摆脱高欢的控制,成为真正的北魏皇帝。可是没想到这个宇文泰也不是什么善类,一年之后的535年,宇文泰便杀死元修,另立元宝炬为帝,国号仍为“魏”。尽管东边与西边的政权都以北魏继承者自居,但学界还是将545年作为北魏分裂灭亡之年,并将宇文泰拥立的政权命名为“西魏”,另一侧高欢控制的政权称为“东魏”。不过,历史并非这么简单,北魏的分裂也并非一件因孝武帝出奔而引发的偶然事情,其根本原因还是北魏政权内部的重重矛盾。
北魏太和十八年,于北魏政权、于南北朝史,注定都是不平凡的一年。随着北魏孝文帝逶迤南下的车驾,一场巨大变革旋即拉开帷幕。这场由孝文帝主导的汉化变革,在之后的岁月里,不单震动北魏政坛,更改变了中国北方之后一个世纪的政治走向。孝文帝改革,摈弃鲜卑旧制力行汉化,将鲜卑皇权同汉人的门阀与贵族主义相结合,使北魏政权由鲜卑入汉化。
不过,孝文帝改革并非全面性的汉化与贵族化,只是汉化部分鲜卑族上流阶级,多数鲜卑下层民众与旧军功阶级并未享受汉化的益处。致使这些北方旧勋贵,在政治改革冲击下,一跃由帝国股肱,沦落为洛阳新贵眼中的贱民。正由于这种不满心理与现实压迫,加之孝文帝后北魏诸帝的无能,北方旧勋贵与汉人及汉化鲜卑贵族间的矛盾被迅速激起,六镇之乱、河阴之变等一场场大变乱随之而来。
北魏政治、社会在这些变乱裹挟下,迅速陷入分崩离析的境地。文化上,变乱者高举鲜卑化、胡化大旗,同中央政权的汉化、门阀化相抗衡。政治上,随着葛荣、尔朱氏、高欢等势力的崛起,中国北方于首都洛阳之外,相继成立诸多军事、政治中心,与洛阳相互并立、互相竞争。
在历经十余年的群雄逐鹿后,随着葛荣、尔朱氏等势力的败落,最终北魏末期的乱局,由出六镇的高欢与宇文泰二人终结。高欢扫平尔朱氏,控制华北及北魏首都洛阳,帝位废立悉听高欢,北魏皇帝名为帝王,实则傀儡。宇文泰则挟六镇余部,控制关中与高欢相持,虽奉北魏正朔,却与拥兵割据无异。二者分立东、西,而北魏政权在二人控制下已是名存实亡。
可以说北魏王朝自孝文帝改革后,随着胡汉矛盾,中央与地方矛盾的逐渐突显,又历经多次战乱,至孝武帝时政局早已是权臣把持,积重难返。因此,无论孝武帝出奔事件是否会在历史上发生,北魏的灭亡与分裂都是在所难免。
534年,在内乱外患的打击下,曾经统一中国北方黄河流域,由鲜卑族拓跋部建立的北魏帝国,轰然坍塌。帝国被一分为二:一是虽由元善见为帝,但实权由权臣高欢控制的东魏,一是虽由元宝炬为帝,但实权由权臣宇文泰控制的西魏。二国为争夺土地、民众、财富,屡屡爆发战争。小规模战争,不可胜数。大规模的战争有五次,即小关之战、沙苑之战、河桥之战、邙山之战和玉璧之战。
一、小关之战
此战亦称“潼关之战”。536年,西魏关中地区爆发严重天灾,农业歉收,粮食匮乏,出现人吃人的现象。岁末,高欢乘西魏军民饥疲之机,发动战争。他兵分三路:大都督窦泰率步骑万余直趋潼关,司徒高敖曹率军攻上洛,高欢率军自晋阳赴蒲坂。537年正月,高欢屯军蒲坂,在黄河上搭造三座浮桥,扬言渡河。宇文泰率军进抵广阳。
面对东魏三路进攻,西魏将领大多主张分兵迎击。宇文泰认为,高欢极有可能虚张声势。他真正的目的,应是牵制西魏军主力,使窦泰军得以乘虚西入。因此,宇文泰决定集中优势兵力,先消灭窦泰部。为迷惑东魏,宇文泰扬言欲保陇右,佯装退还长安。暗地却率军东出,日夜兼程,于十七日晨抵达小关。
窦泰听说宇文泰军突至,自恃骁勇,率部冒进。宇文泰利用牧泽有利地形,四面设伏,引诱窦泰部进入泽中。窦泰部陷入泥淖,不得驰突。西魏军万弩齐发,窦泰军死伤大半。窦泰也身中数箭,他料知无法脱围,自刎而死。高欢闻窦泰军败,只好撤去浮桥,退回晋阳。高敖曹部虽攻陷西魏上洛城,因恐孤军深入,也紧急撤军。
二、沙苑之战
537年闰九月,西魏军主动出击,接连攻克恒农等郡。高欢起兵二十万,由壶口直趋蒲津。意图渡黄河、洛水,进屯许原西,直攻长安。同时,命高敖曹部出河南,迎战西魏军。宇文泰部不过万人,只好匆忙入关,至渭水南迎战高欢。战前,薛琡向高欢建议,西魏连年饥馑,粮食匮乏。只需坚壁固守,西魏军民自会饥困而死,可不战而降。高欢不从,率军从蒲津渡过黄河,直趋长安。
高欢率军攻西魏华州失利,只好转渡洛水,驻扎许原西。宇文泰担心,若东魏深入西魏腹地,恐民情有变。于是不待援军抵达,就果断率军出击。宇文泰率部渡过渭水,到达沙苑,距高欢军仅六十里。宇文泰采纳李弼的建议,在沙苑东十里一名渭曲的地方设伏,出奇兵制胜。宇文泰命西魏军背水列阵,李弼、赵贵部分别埋伏在右边、左边。
东魏将领侯景建议,将部队分为前、后两军,相继而进。斛律羌举建议:宇文泰既在沙苑,长安必定空虚。可分军与宇文泰相持,另选精骑突袭长安。二人的建议,都被高欢否决。两军接战后,东魏军自恃人数占绝对优势,队列散乱。西魏军伏兵四起,东魏军不备,顿时惊慌失措,奔走逃亡,在战场上被杀死六千余人。
高欢本想整军再战。可张华原巡视军营后,发现将士多已逃亡。高欢无奈,只得率余众逃窜。到河滨后,西魏追兵迫近。东魏军急于逃生,跃入河中,多被溺毙。此役,东魏丧甲士八万人,弃铠仗十八万件,国力、军力遭到严重削弱。西魏战胜后,洛阳、梁州、荥阳等原东魏州郡,纷纷望风投降。东魏再无法随意侵入关中。东、西魏的主战场,也转移到河东和河南境内。
三、河桥之战
河桥故址在今河南孟县西南、孟津东北的黄河上。西晋杜预以孟津渡地势险要,始建浮桥于富平津,世称河桥。538年,东魏大将侯景出兵,夺还南汾、颍、豫、广四州。然后,侯景会同高敖曹部围攻金墉城,高欢也率军前往助战。西魏文帝元宝炬与宇文泰亲率军援救金墉。八月,西魏军抵达瀍水。侯景军撤围而退。宇文泰率轻骑追至河上。侯景回军,与西魏军激战。
交战不久,宇文泰的坐骑被侯景军射中倒毙,宇文泰跌落在地,左右逃散,仅都督李穆随护身旁。东魏军追至,李穆设计,用马鞭狠抽宇文泰,厉声叱骂他,命他归队作战。东魏军竟误认为宇文泰是普通士兵,遂驱驰而过。李穆趁机以马授宇文泰,逃回营中。
侯景初胜,以为西魏军败退,不会返回再战。不料西魏军稍作整顿,就回师再战。侯景军不备,迅速被西魏军击溃,侯景遁逃。高敖曹自恃勇猛,与西魏军鏖战。他杀出重围,逃至河阳南城。守将高永乐因与高敖曹有矛盾,闭城不纳。高敖曹躲在桥下,被西魏追兵杀死。
河桥之战,东魏士卒死伤数万计。号称“项羽再世”“南北朝第一猛将”的高敖曹战败被杀,令东魏震动。随后,高欢亲督大军与西魏军激战。当时大雾弥漫,西魏军左、右翼独孤信、赵贵部战斗不利,又不知主帅所在,误以为战败,率先逃跑,后军李虎等部也随之溃逃。西魏军无力再战。宇文泰命长孙子彦固守金墉,自归长安。
四、邙山之战
543年,东魏北豫州刺史高仲密因妻子被高欢之子高澄调戏,怀恨在心,投降西魏。宇文泰率军接应,并进犯东魏。高欢亲率十万大军至河北抵御。宇文泰军退居瀍上,令军士驾舟纵火,欲焚毁河桥,阻止高欢军渡河。东魏将领斛律金派人驾小船百余艘,拦截敌船;同时用铁链横河,系以长锁,钉在两岸,使敌火船无法靠近,保住了河桥。
高欢军过河后,占据邙山有利地形。宇文泰亲率精锐,乘夜色奔驰四十里,欲偷袭高欢军。东魏军早就列阵,以逸待劳。东魏猛将彭乐不等西魏军列阵,便率数千精骑发动猛攻。西魏军大败,众多王公贵族、臣僚将士被俘,士卒死伤近六万余人,精锐丧失殆尽。
彭乐急追宇文泰不舍。宇文泰见无路可逃,就劝彭乐说:“痴男子,若我今日被擒杀,你日后再凭什么立功呢?”彭乐感觉有理,竟放了宇文泰。战后,彭乐被告发私放宇文泰。高欢大怒,拔出佩剑,按住彭乐的头,象征性的砍了三次,终未杀他,勒令他今后效力赎罪。
五、玉璧之战
546年十月,高欢率军围攻玉璧。此地是东魏侵入西魏本土的必经之地,故高欢势在必得。东魏军昼夜不息地或用攻城车撞城,或筑起土山,向城内抛石射箭,或挖掘十条地道。西魏守将韦孝宽用布做成幔子,罩到攻城车上。风鼓布幔,攻城车受阻。东魏军在竹竿上绑缚松麻,点火焚布烧楼。韦孝宽就命兵士用长钩钩竿,扑灭火焰。在城内修筑高台,与东魏军对射。挖掘堑壕,截断地道。东魏军再挖二十条地道,中施梁柱。然后纵火燃烧,木柱烧折,城墙随之坍塌。韦孝宽准备很多大木,随时在崩陷处竖立栅栏,进行抵御。
东魏军苦攻五十多天,战死及病故者约七万人,尸首埋成了一座小山。将士们皆疲惫不堪,士气低落,高欢也“智力皆困,因而发疾”。为鼓舞士气,他强撑病躯,大宴诸将士。大将斛律金歌舞助兴。他吟唱的,就是后世熟知的北朝民歌《敕勒川》。
高欢无计可施,且将草将尽,西魏援军将至,只好解围撤军。回到晋阳不久,高欢就病故了,时年五十二岁。
东、西魏之间的战争持续十余年之久,给社会、人民带来极大的破坏和困苦。史书记载:“东西分裂,连年战争,河南诸郡鞠为茂草,公私困竭,民多饿死。”对东、西魏来说,上述战争都是争权夺利的非正义战争。权、利,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在连绵不断兵火连天的战乱中,受苦受难的,永远是百姓。不过,从结果看,北方的这些战争、纷乱,在客观上也确实促进了统一的进程。西魏战胜东魏,以及后续的北周战胜北齐,也算是为隋朝最终的统一打下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