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歇,即春申君 ,战国四公子之一,他一手促成了秦国对外扩张战略的最终完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下面知秀网小编给大家带来了相关内容,和大家一起分享。
公元前272年,鉴于此前秦国已经接连击败韩、魏、齐三国,并于华阳之战中大败赵、魏联军,秦昭襄王欲决定挟中原战胜之威,以白起为将南下伐楚,试图继此前的破郢之战后,给予楚国最后一击,彻底解除楚国之患。
对于此次伐楚,秦国上下无不支持,然而就在秦国磨刀霍霍之时,楚国急派黄歇使秦求和,黄歇即为战国四公子之一的春申君。
黄歇入秦后,依据当时的天下形势向秦昭襄王痛陈秦国伐楚之弊,最终成功地说服了秦昭襄王和秦相魏冉,二人遂决定罢兵与楚言和。
黄歇凭一己之力挽救了楚国,实为楚国之忠臣、功臣,其拳拳爱国之心更为后人所敬仰。
然而,后来历史的发展走向却证明了,黄歇当年的说服之辞竟无意间促成了秦国对外扩张战略的最终完善,随后秦国改变用兵方略并加快了统一的步伐。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黄歇也算是秦国一统的“功臣”了,想必这是他无论如何都预料不到的吧?而这,这也恰恰反映出了黄歇虽然为人忠勇可嘉,但实无战略高远之见。
那么,当年黄歇究竟对秦国君臣说了怎样的一番话,又致使秦国做出怎样的一番战略调整呢?就此问题,我们下面来看。
黄歇入秦之言
当年黄歇入秦,向秦昭襄王上书的具体内容均被记录在《史记·春申君列传》中,由于篇幅过长,这里不再赘述,但其中的主要意思可以总结为以下四点:
1,秦国虽然实力强大,但楚国地域广阔,若秦国此时伐楚,无异于两虎相斗,这样一来,秦国伐楚也就给了其他诸侯国以喘息发展之机。2,秦国接连击溃韩、魏,并打通了秦、齐两国的道路,如此便断绝了楚、赵的联系,使得连横之策得以实现,放眼天下,秦国无人可敌,此时秦国若能罢征伐之心,而广施仁义,则人心归附,秦国亦可成为天下霸主,但若依旧想以武力征服各国,则恐各国不服而为日后留下祸患。3,此时秦国伐楚,正如当年吴国伐齐,智伯伐赵一般。吴国伐齐后越国趁机攻吴,吴国因此而亡;智伯伐赵后,韩、魏趁机倒戈,智伯因此而败。所以秦国伐楚后,难保魏、韩不会趁机围攻秦军,要知道,韩、魏与秦国作战多年,仇恨极深,此时他们臣服秦国,只是迫于秦国的武力胁迫,并非真心与秦国交好。若秦国举全国之力伐楚,韩、魏两国,甚至齐、赵都可能会起兵,这么一来,秦国伐楚,无异于让韩、魏,齐、赵等国都增强了国力,削一国而强四国,这不是秦国所想要看到的结果。4,如秦楚联盟交好,则可继续震慑韩、魏,进而威逼燕、赵,最后胁齐迫楚,若是如此天下可定。
以上便是黄歇谏言秦国罢兵的四大理由,从中我们不难看出,黄歇的本意只是想让秦国不要伐楚,而他对秦国提出施行仁政的建议,其实也有让秦国罢天下之兵的想法,只不过作为楚国使臣,他的首要责任是保护楚国安危,而当时的形势也不允许黄歇过多地考虑其他五国的感受和处境。所以,黄歇不仅不能毫无顾忌的替韩、魏、赵等国说情,还要适当地引诱秦国,令秦国将对外注意力从楚国转移到其他诸侯国身上,即转移矛盾。
可能有的人认为黄歇这种类似于“嫁祸于人”的做法是不道德的,但要清楚的是,战国时代乃是大争之世,列国之间伐交频频,互相攻伐也早已司空见惯了,“仁义”早就被各国诸侯所抛弃,而“道德”二字更是无法维系一国之安全,而且秦国是虎狼之国,其侵吞列国的野心不会因为黄歇的几句话而可有可无,毕竟东出吞并六国是秦国早就定下的国策,只不过东出战略会随着形势的不同而有所变化,黄歇凭个人能力或许会转移矛盾,但绝对不会影响秦国东出的决心。
但正如之前所言,黄歇的话恰恰如当头棒喝一般,一语惊醒了秦昭襄王与魏冉,最终导致秦国对东出战略做出了一次积极的转变。
秦国既定的东出战略及此前的具体实施情况
秦国自秦孝公重用商鞅变法后,国力开始上升,及至秦惠文王之时,秦国北灭义渠,南平巴蜀,秦国国力跃居而上,成为当世一流强国。贾谊的《过秦论》里提及的“奋六世之余烈”中的“六世”就是从秦孝公开始算起的。
虽然秦孝公与秦惠文王提升了秦国的国力,但真正奠定秦国一统之基业的实为秦昭襄王,而辅助秦昭襄王奠定一统之基础的功臣则是秦昭襄王的舅舅魏冉。
公元前305年,秦昭襄王任命魏冉为相,主政秦国,魏冉随即制定了秦国东出的扩张方略,总结如下:
秦国东出可分三路,北路攻赵,中路攻韩、魏,南路攻楚,并与燕、齐交好。
扩张方略既定,便要着手实施,在具体实施过程中,魏冉认为,秦、赵两国之间有黄河天堑和晋北山脉的阻隔,出兵赵国难度过大,且担心韩、魏趁机用兵,恐有危险,所以魏冉决定先从中路和南路用兵韩、魏、楚三国,待三国平定后,再集中优势兵力攻赵。
至于,秦国为何不怕用兵韩、魏时赵国来救,则是因为,当时赵国正从事于东侵中山国和北攻林胡、娄烦而无法救援韩、魏,对此秦国非常清楚。所以,在魏冉的主政下,秦国先后多次伐韩、魏、楚三国。
其中较大战役有,公元前293年伊阙之战,秦军斩韩、魏联军二十四万;公元前280年,秦军伐楚,第二年破楚国郢都,楚国被迫东迁于陈。
而在伐韩、魏、楚三国期间,秦国为了稳定齐、赵两国,先后与两国会盟交好,与齐国于公元前288年并称东、西帝;与赵国于公元前279年渑池会盟;而伐韩、魏时为断绝楚国来援,则曾在公元前304年与楚国会盟;伐楚时为防止韩、魏来援,则归还先前夺取的两国城池而交好韩、魏。
所以,从中我们不难发现,当时的秦国非常善于利用六国之间的矛盾与心理,而且对于六国的内政也了如指掌,因此,秦国才能将“伐”与“交”运用到极致,例如赵国发生沙丘之变时,秦国便趁机发动伊阙之战;乐毅伐齐时,秦国趁机派兵支援以此来消耗齐国国力;秦国诱执楚怀王时,则出于楚怀王的贪黩昏聩与楚国内部的争权夺利。
而以上种种,也是秦昭襄王时代秦国外交与军事的最大特色。
公元前273年秦国进攻魏国,赵国来救,双方爆发华阳之战,若从战后分析来看,华阳之战亦是秦国东出的一个转折点,我们可以先看一下华阳之战后,秦国所面对的各国现状:
韩、魏:先有伊阙之战,后有华阳之战,韩、魏两国主力尽失,已难有复兴之相。赵国:秦国于华阳之战中大败赵、魏联军,斩敌十三万,这是秦、赵之间的第一次正面接触,虽然赵国败了,但赵国并未尽出全力,所以华阳之战后,秦国只是进一步削弱了魏国,至于赵国,国力并未受到损失。齐国:此时的齐国在经过乐毅伐齐之后,也已经沦为二流国家,更无法与秦国匹敌,所以秦国继续长途跋涉伐齐也无多大意义。燕国:燕国由于实力和地理位置两个因素的影响更不在秦国考虑范围之内。楚国:楚国虽然前有破郢东迁之败,但在秦国伐魏与魏、韩、齐、赵四国接连交战的几年间,楚国凭借其地大物博的先天性优势趁机于新都陈聚兵十万,而后夺回了江南旧地十五邑,国力开始复苏。因此,华阳之战后,秦国面临的具体形势是:韩、魏、齐三国已经败无所败,但赵国实力仍在,楚国亦开始复苏。所以,秦国的下一步用兵目标一定是赵国与楚国中的一国。
至于在“先攻赵还是先伐楚”这个问题上,秦国并没有做过多纠结,甚至对于秦国来说也丝毫没有任何可纠结的地方。因为按照魏冉最初制定的扩张方略,赵国一定是最后一个征伐的对象,经过胡服骑射改革后的赵国实力是非常强劲的,加之两国又有自然天险之隔,若想做到万无一失,必须倾国而出。若要倾国而出,就必须稳定后方,楚国此时已经复苏,若不进一步削弱楚国,恐秦国会重蹈吴国北伐之覆辙,毕竟前有秦破郢都之战,秦楚两国构衅已久,秦国伐赵,楚国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基于以上的判断,秦国决定先行伐楚,但就在秦国出兵之前,楚国派黄歇入秦了。
黄歇入秦之言对秦国战略的影响
黄歇入秦之言的主要内容在本文开篇已经做过叙述,而上面说过,秦国之所以决定先伐楚而后伐赵,则主要考虑到秦楚两国构衅已久,秦国担心伐赵后楚国来犯,则秦国必然会陷入两线作战的困局中,若稍有不慎,秦国之前所取得的东出之成果也必然全部葬送,秦国四代君王的努力更将前功尽弃,秦国不敢冒这个险,所以便选择了伐楚。
然而黄歇入秦后却在无意间又提醒了秦国,韩、魏两国虽然暂时被秦国打怕了,但他们与赵国本是三晋一体,但凡有一丝机会都会与赵国联合而报此前多次战败割地之仇,正如黄歇所言,秦国多年来一直对韩、魏行征伐而无加恩,韩、魏两国君臣百姓自不会对秦国心悦诚服的,因此,当黄歇提及此中利害之后,秦国才恍然大悟。
但正如之前所说,“令秦国彻底罢兵而不再征伐他国”才是黄歇的最终目的,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秦国最终竟然能从他的话中得到启发,不管伐赵还是伐楚,韩、魏的态度和做法才是关键,所以当黄歇向秦王上书陈言后,秦国决定放弃伐楚而北上伐赵!
当时秦国综合黄歇之言后总结出了三点伐赵理由:
1,楚国主动向秦国示好,秦国则可趁机要求纳楚国太子为质与其言和,这样一来,秦军北上才可无后顾之忧。2,正如黄歇所言,韩、魏此时尚屈服于秦国,因此只需派两支军队驻扎在韩、魏边界,韩、魏必定畏惧,而后秦军从中原地区北上伐赵,如此便可绕过晋北山脉,这更加利于秦军作战。3,因为之前的五国伐齐,导致从那以后齐国一直对各国心存恨意,所以,当秦国越国韩、魏而伐赵的时候,齐国根本不会像当年“桂陵之战”那样发兵救赵。所以,在黄歇促成秦楚两国交好之后,秦国便于公元前270年开启伐赵之战,虽然两国交战数次互有胜负,但长平一战,秦国坑杀赵国降卒四十五万,自此赵国便也一蹶不振,秦国一统之势已成,而在此期间,韩、魏、齐、楚四国也确如秦国战前所预料的那般,没有一国前去支援过赵国,四国坐看赵国战败而不救,最终也避免不了被秦国所灭的命运。
结语
黄歇当年上书秦国其目的原本是为了说服秦国罢伐楚之兵,但不曾想却反助秦国扩张战略的调整及完善。此举虽是黄歇无心之过,但若细究起来,黄歇也难辞其咎,毕竟以黄歇的口才和威望,他本可效仿苏秦游说六国,再举六国合纵攻秦之大旗,若是如此,中原形势必会有所不同,然而黄歇并没有想到此处,他只是一味地取悦于秦国,为楚国避祸,至于中原之安危则并未放在心上,但中原若是沦丧,楚国又何以独存?黄歇可以为楚国避一时之祸,但无法庇护楚国长治久安,黄歇如此之计,实无高远之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