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所作的《春夜》,写于变法主张开始实施之前

王安石,字介甫,号半山,是北宋时期政治家、改革家,也是文学家、思想家。他在文学方面具有十分突出的成就,是唐宋八大家之一,他晚年时期的诗风重炼意,又重修辞,被称为“王荆公体”。下面跟知秀网小编一起了解一下王安石所作的《春夜》吧。

北宋神宗朝,国运渐消,大厦将倾,王安石“有心杀贼”,可惜却“无力回天”,他用尽心血给垫下的一块砖,刚刚才稳住歪斜之势不久,却很快就被反对“变法”的旧派抽掉了。

时也,势也;命也,运也。

旧派得势,小人上位,全部新法尽皆被废除,王安石的一腔热血付之流水。

公元1086年4月,宋哲宗元祐元年,王安石满怀忧愤,含恨病逝,享年六十六岁。后,百数年来,宋朝无数“公知”,对王安石大肆污蔑,斯文扫地,一个个丑陋嘴脸暴露无遗。

自古至今,但凡改革先驱大多无法得到善始善终,固然是革故鼎新本身过于困难,最大的障碍仍是那些为了一己私利的小人,根本置大义于脑后,不惜出卖良知,结党营私。

事实上,王安石在变法初期,早就已经认识到将要面临的困难。只不过,由于他自少年时代起,便跟随作官父亲宦游各地,极早接触到现实,见识百姓太多疾苦。或许从那个时候期,少年王安石就有可能在心里埋下“变法”的种子。

宋仁宗庆历二年(1042年),王安石得入进士榜第四名,他放官之后,虽然多次有机会入京,但他为了增加自己的政治历练,一直到治平四年(1067年),宋神宗即位,诏为翰林学士兼侍讲,才算真正进入执政中心。

下面这首七言绝句,正是作于宋神宗熙宁元年(1068年)四月,其时王安石的“变法”主张将被神宗采纳,正要开始实施时候。

《春夜》

(宋)王安石

金炉香烬漏声残,

翦翦轻风阵阵寒。

春色恼人眠不得,

月移花影上栏杆。

本诗原名《夜直》,选入《千家诗》中的时候改名《春夜》。“直”通“值”,就是值班的意思。据《容斋随笔》中说,宋制翰林学士每晚留一人于学士院值夜,准备随时听候皇帝召对。王安石才奉诏进京,越次召对,有资格到内廷值宿。

首句“金炉香烬漏声残”,直接进入主题,点明残夜将完。铜制的香炉中燃香已经快要烧完,而用来计时的漏壶里滴水也差不多将要滴尽,不知不觉,一夜的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次句“翦翦轻风阵阵寒”,此处的“翦翦”二字,用来形容风轻微而带着寒意。轻风微微吹拂,顺着窗户溜了进来,带来了一阵阵寒意。

第一眼看见“翦翦”,让我想到唐朝贺知章的名句:“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春风像剪刀一样,真是非常妙的想象。这有点想远了啊。

唐朝诗人韩偓《寒食夜》诗中有写:“测测轻寒翦翦风,杏花飘雪小桃红。”这个就比较靠谱了。想来喜欢“夺爱”前朝诗人诗句的王安石,被人戏称“荆公体”是没有“冤枉”他的,因为此句“翦翦轻风阵阵寒”看来就是妙化于这句“测测轻寒翦翦风”。

你还别不信,荆公化用前人诗句是有“前科”的。钱钟书在《谈艺录》中评价:“每遇他人佳句,必巧取豪夺,脱胎换骨,百计临摹,以为己有;或袭其句,或改其字,或反其意。集中作贼,唐宋大家无如公之明目张胆者。”颇遭人苟病。

最后“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栏杆”两句,理解字面意思就相对简单:明媚的春天景色迷惑着我,让我烦恼不已,使我整夜无法安睡;明月西沉,余光照射着窗外的花丛,斑驳稀疏的影子洒落在栏杆上。

如果不看原题,也不看作者,光看整首诗歌,像不像“花间”诗人们,写下的那些儿女相思诗?怎么看都不像怀着忐忑心情,忧国忧民,将要施展抱负,大展拳脚的“糙汉子”王安石。所以,那个所谓的“春色撩人”,便十分巧妙地摹写出诗人身份的王安石即将蜕变为政治家王安石时的微妙心情。

杨万里在《诚斋集》卷八《读唐人及半山诗》道:“不分唐人与半山,无端横欲割诗坛。半山便遣能参透,犹有唐人是一关。”直言王安石的诗与唐人相比,完全是技逊一筹。

说来也是没错,毕竟王安石遵循“诗言志”的诗学理念,诗宗法于杜甫,通过对杜甫诗歌不断解读,得到忧国忧民的内心情操与志向,并身体力行。正因如此,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十一云:“要当知其平生用心处,则半山老人诗得之矣!”而王安石在自己《四家诗》中列杜甫为第一的标准,恰是着于老杜那丰富的艺术表现形式。

我们再来看看杜甫的五言律诗《春宿左省》:“花隐掖垣暮,啾啾栖鸟过。星临万户动,月傍九霄多。不寝听金钥,因风想玉珂。明朝有封事,数问夜如何。”杜大诗人此种“君臣已与时际会”的激动人心的小模样,与王安石这种即将龙虎风云,大展宏图的大“烦恼”,有没有相似之处?

“九重春色醉仙桃”(杜甫),“禁城春色晓苍苍”(贾至),所有的“春色”全部指向大好形势,哪里有什么荆公诗里面写的“春色恼人”,根本就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架势啊。

历史最终没能在此转弯,折戟沉沙的改革家王安石,不久之后又回转到诗人身份,无奈叹道:“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一直揣测猜想,晚年的王安石会不会在某个时刻,突然回忆到熙宁元年的那个春天的夜晚,金炉沉香烬,漏壶滴夜长,翦翦春风寒,花影上栏杆,那种快慰平生却又双拳紧握的忐忑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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