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有没有到过中国?他都有哪些足迹呢?

    建立地跨三大洲的广袤帝国的亚历山大大帝,和因为西行取经而名垂青史和《西游记》的唐玄奘,生活的时代相隔几近千年。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位,竟然走过同一个地区?  玄奘身后一千余年,有一位亚历山大大帝的“粉丝”,借助玄奘的《大唐西域记》,踏上并考察了这片让亚历山大和玄奘产生交集的土地。这个“粉丝”,名叫斯坦因。

国人熟悉斯坦因这个名字,大抵是因为他在甘肃、新疆等地对我国文物的掠夺。实际上,斯坦因在中亚和南亚,同样“斩获颇丰”。从1900年第一次远赴塔克拉玛干沙漠探险考察,到43年后离世,斯坦因沿着中国古代商队路线和丝绸之路——沿线包括俾路支地区、瓦济里斯坦地区、印度次大陆北部地区和伊拉克等地,获得了一系列的考古发现。终其一生,追溯亚历山大大帝东征印度的战争,一直是他的兴趣所在。

1926年,在斯瓦特(位于今巴基斯坦北部)的希腊式佛教遗迹考古之旅期间,斯坦因通过考察确定了亚历山大大帝的行军路线,并将大战发生地定位到印度河拐弯处的比尔瑟尔。1929年首次出版的《沿着亚历山大的足迹——印度西北考察记》不仅如实记录了斯坦因在探险考察中遭遇的艰难险阻,而且详尽阐述了亚历山大大帝的入侵经过,以及斯坦因此行的大发现(例如亚历山大大帝的奥尔诺斯的所在地)。他的记录还涉及不少饶有趣味的领域:从考古到印度文学文化,希腊式佛教艺术,乃至佛教在亚洲的传播等等。

斯瓦特地区发现的犍陀罗风格佛像(斯坦因摄)

斯瓦特这个名字似乎有些陌生,但对古代文史略有涉足的人,都一定听说过“乌苌国”。玄奘在《大唐西域记》里浓墨重彩地描绘了一个山地国家“乌仗那国”的风土人情。玄奘的记载使后人知道又名乌苌国的这个国家,不仅风景优美,而且遍布佛教遗迹:“龙泉西南三十余里,水北岸大磐石上,有如来足所履迹,随人福力,量有短长。顺流而下三十余里,至如来濯衣石,袈裟之文焕焉如镂。” “瞢揭厘城南四百余里,至醯罗山……方石如榻,宛若工成……是如来在昔为闻半颂之法,于此舍身命焉”,令人神往。

《大唐西域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法国著名汉学家沙畹曾在《中国之旅行家》中写道:“中国僧人之观礼运动,不绝于途,此亦世界文化史中最重要之事也。此种旅行家为宗教之感奋所激动,经行亚洲之道途,周游佛教世界,留示吾人以佛教地域之范围。搜集印度经文,并翻译无数经典,留存于今。其记述窣堵波及寺庙之书,为今日考古学无价之鸿宝。”诚哉斯言。1956年,意大利考古队始于斯瓦特地区开展考古发掘工作,根据六十年来的调查发掘可以确认,玄奘记载的城池山川大致位于现在斯瓦特河谷一带的明皋拉和伊拉姆。斯瓦特地区正是佛教的摇篮、佛教文化与艺术的渊薮,也正是亚历山大大帝与玄奘都曾踏上的土地。

遥想两千多年前,风华正茂的亚历山大大帝率领马其顿大军,从遥远的爱琴海沿岸远征至此。露湿征衣重,少年鞍马尘。攻占“奥尔诺斯”之后,亚历山大的部队沿印度河南下,这里遂成为大军征程的最东端——可谓公元前东西方文明碰撞的边界。那里的山谷中,至今还生活着相传是远征军后裔的部族。两千多年后,为了复原亚历山大大帝东进印度的路线、定位当时重要战役的地点,斯坦因借助《大唐西域记》与《远征记》等东西方史书的记载,深入斯瓦特地区。希腊化时代的吉光片羽由此跃然纸上。

在《沿着亚历山大的足迹》中,斯坦因不仅描述了寻找亚历山大大帝艰难攻占的要塞堡垒位置的过程,印证了玄奘在《大唐西域记》中对“乌仗那国”“瞢揭厘城”风土人文(包括实地考察“如来履迹”“如来濯衣石”和“方石如榻”)的记载,更记录了斯瓦特地区历经希腊化时代、孔雀王朝、贵霜帝国,至玄奘时期、帖木儿帝国和莫卧儿帝国,直至处于英国统治下的沧桑变迁和历史遗留。书中收录的近百幅照片和地图,全方位地反映了当时印度西北边境地区的各类景观。

值得一提的是,斯坦因探访印度边境之前已经入籍英国。正如他在自序中所言,1926年的探险印度的过程中,他始终以身为英国臣民为荣,对英国治下印度土邦的“政通人和”更是“与有荣焉”。他的记录,俨然是一份20世纪初的殖民者站在“文明等级”顶端俯瞰土著居民,同时极力维护大不列颠强权下的“世界秩序”的样本。

在《沿着亚历山大大帝的足迹——印度西北考察记》的详实记录中,两千多年前的惨烈搏杀、一千多年前的梵音缭绕,似乎都活现眼前。斯坦因看到的遗迹和现实的风土人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位于交通要道的斯瓦特河谷经历的沧桑变迁,以及百年前英国统治下印度土邦复杂的人情世故,令人感慨系之。从书中那些并不为人耳熟能详的繁多地名可以窥见,这绝非一本浪漫主义的游记;实地考察与文献相印证的巨细靡遗的记载,恰使得它成为了一部难得的历史地理著作——正如身为乌尔都语专家的译者张嘉妹女士所言,尤其是在斯坦因考察近百年后的今天,这一地区由于风云变幻而变得再次不可接近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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