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儒家经典著作,由战国中期孟子和他的弟子万章、公孙丑等人所著,与《大学》《中庸》《论语》合称“四书”,也是四书中篇幅最长,部头最终的一本,直到清末时期都是科举必考内容。《孟子》共七篇,记录了孟子与其他各家思想的争辩、对弟子的言传身教、游说诸侯等内容,其学说处罚点为性善论,护长德治。
孟子·公孙丑章句上·第九节
【原文】
孟子曰:“伯夷,非其君,不事;非其友,不友。不立于恶人之朝1,不与恶人言;立于恶人之朝,与恶人言,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推恶恶之心,思与乡人立2,其冠不正,望望然3去之,若将浼4焉。是故诸侯虽有善其辞命而至者,不受也。不受也者,是亦不屑就已。柳下惠5不羞污君,不卑小官;进不隐贤6,必以其道;遗佚7而不怨,厄穷而不悯8。故曰:‘尔为尔,我为我,虽袒裼裸裎9于我侧,尔焉能浼我哉?’故由由然10与之偕而不自失焉,援而止之11而止。援而止之而止者,是亦不屑去已。”孟子曰:“伯夷隘,柳下惠不恭。隘与不恭,君子不由12也。”
【译文】
孟子说:“伯夷,不是他理想的君主,不去服事;不是他理想的朋友,不去结交。不站在坏人的朝堂上,不和坏人交谈;站在坏人的朝堂上,和坏人交谈,就好比穿戴着礼服礼帽坐在淤泥和炭灰里。把这种厌恶坏人坏事的心情推广开来,他觉得即便同家乡人站在一块,若那人的帽子没有戴正,他也会惭愧地走开,好像自己会被弄脏似的。所以当时诸侯即便有好言好语来招致他的,他也不接受。他之所以不接受,就是因为他不屑于去就职。柳下惠却不以侍奉坏君为耻,不以自己官职小为卑下;在朝做官,不隐蔽贤人,但荐举他一定要按自己的原则来办;不被起用,也不怨恨;艰难困苦,也不愤懑。他说:‘你是你,我是我,你就是赤身裸体站在我旁边,你又怎能玷污我呢?’所以什么人他都高兴地与其相处,而且从不失态。牵住他,叫他留住,他就留住。叫他留住就留住,也是因为他不屑于离开的缘故。”孟子又说:“伯夷太狭隘,柳下惠不大严肃,狭隘和不严肃,都是君子所不取的。”
【注释】
(1)不立于恶人之朝:不在恶人之朝做官。
(2)思与乡人立:赵岐《注》:“思,念也。”《孟子译注》译为:“他便这样想,同乡下佬一块站着……”焦循却说“思”是“语辞”。逢彬按,焦说恐非。
a.“思与乡人立”与“思皇多士”结构不一样,前者“思”后面是谓词性结构,后者“思”后面是体词性结构。
b.“思”用为助词也即焦循所谓“语辞”,多见于《诗经》《尚书》等早期文献;通观《孟子》全书,除引文外,“思”没有此种用法。
c.如前所述,“思与乡人立”为“思”接谓词性结构,这种文例《孟子》中最为常见,都是“想要”“想着”的意思;且焦循也都不认为应视为“语辞”。如:“北宫黝之养勇也,不肤桡,不目逃,思以一豪挫于人,若挞之于市朝。”详见杨逢彬《孟子新注新译》。
(3)望望然:惭愧的样子。赵岐《注》:“望望然,惭愧之貌也。”焦循《孟子正义》说:“赵氏盖读为‘惘惘’。‘惘惘’即‘罔罔’。”杨伯峻先生《孟子译注》云:“望望然,怨望之貌。”这样,“望望”就是形容词的叠用,如“好好学习”的“好好”。如按焦循所说“赵氏盖读为‘惘惘’。‘惘惘’即‘罔罔’”,则“望望”应为叠音形容词。先秦时期,形容词叠用可以由“~”式转化为“~然”式或“~如”式,但较少转化为“~然”。那么“望望然”的“望望”,很难认为是形容词的叠用,我们只能将它视为叠音形容词;后者不是字形与音义对应的,可以有多种写法。因此,“望望”就是“惘惘”,也即“罔罔”。详见杨逢彬《孟子新注新译》。
(4)浼:音měi,弄脏。
(5)柳下惠:鲁大夫展获其采邑曰柳下,谥曰惠,后世因称柳下惠。
(6)进不隐贤:逢彬按,“贤”有两说:一说为贤人,那么,“不隐贤”为见贤人不隐蔽而进用的意思;另一说为贤德,“不隐贤”为不隐瞒自己的贤德。据全面考察,以前说较为可信。
(7)遗佚:即遗逸,不被用。
(8)悯:忧。
(9)袒裼裸裎:音tǎn xī luǒ chéng,裸体。
(10)由由然:高兴的样子。
(11)援而止之:扯住他不让走;援,牵引,扯;止,使动用法,使……停止不动。
(12)由: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