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期第一起“弑君大案”,背后真正原因

今天知秀网小编给大家带来卫国的故事,感兴趣的读者可以跟着知秀网小编一起看一看。

从西周末期到春秋初期,从周王室到各诸侯国,那是没完没了的内讧,所谓的“礼法”不过是史官给他们挂的遮羞布而已。

关于这一点,在卫国体现得非常明显。

我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春秋时期诸侯国的第一起“弑君大案”就发生在卫国。

卫国第十二代国君是卫庄公,他生前一直很喜欢小儿子州吁,并一直让他拥有不逊于太子完的权势地位。

看过我写周王室内讧的朋友,对于这个场景应该不陌生:太子和公子权势地位相当,从来都是取乱之道。

但卫庄公出于制衡太子完的目的,以及偏爱小儿子的私心,所以对这类劝说不屑一顾,认为一切尽在掌握。

十八年,州吁长,好兵,庄公使将。石碏谏庄公曰:“庶子好兵,使将,乱自此起。”不听。

在卫庄公去世之后,太子完成功继位,史称卫桓公。

卫桓公上位后没两年,就找个由头罢免了弟弟州吁的官职,州吁害怕受到卫桓公的迫害,于是逃出了卫国。

桓公二年,弟州吁骄奢,桓公绌之,州吁出饹。

十多年后卫国发生天灾,州吁重回卫国,并纠集死党和流民犯上作乱,最终干掉了卫桓公,自己上位当了国君,史称卫前废公。

十六年,州吁收聚卫亡人以袭杀桓公,州吁自立为卫君。

听“卫前废公”这个称呼你就该知道,州吁的命运并不好。

事实上,自州吁上位以来,就一直没捞到太多的好处:州吁左顾右盼,发现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似乎都没有人支持自己上位。

州吁新立,好兵,弑桓公,卫人皆不爱。

州吁有个死党叫石厚,是大夫石碏[què]的儿子。面对此情此景,石厚就对州吁说:“我爹(石碏)德高望重,只要他愿意表态支持你,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州吁觉得石厚的建议很靠谱,所以就请石厚拜托石碏帮忙。

面对儿子石厚的请求,石碏并没有明确表示同意或反对,只是哼哼哈哈地对石厚说:“周天子是天下共主,只要周天子点头,州吁就是名正言顺的国君。”

石厚表示自己连周王室的门朝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石碏又说:“陈国国君陈桓公很受周天子的赏识,我跟陈国大夫子针有点交情。现在我修书一封,你带着州吁一起去陈国找子针,让他帮你们引荐陈桓公,再由陈桓公引荐周天子。”

州吁未能和其民,厚问定君于石子。石子曰:「王觐为可。」曰:「何以得觐?」曰:「陈桓公方有宠于王,陈、卫方睦,若朝陈使请,必可得也。」厚从州吁如陈。

州吁拿到这封信之后,立刻带着石厚一起收拾行囊,很快就到了陈国。结果刚到陈国,这俩货就被陈桓公给抓了起来。

原来,州吁和石厚走了之后,石碏立刻修书一封给陈国大夫子针,表示自己国家出了州吁这样的祸害实属家门不幸,希望陈国能帮忙干掉这个乱臣贼子。

陈桓公抓住州吁和石厚之后,却没有痛下杀手,反而写信给石碏,希望卫国派人来陈国行刑,以正视听。

石碏使告于陈曰:「卫国褊小,老夫耄矣,无能为也。此二人者,实弑寡君,敢即图之。」陈人执之而请莅于卫。

杀州吁没什么波折,很多人抢着去,但轮到杀石厚的时候,大家都说这是石碏大夫的儿子,不如网开一面算了。

可石碏的态度非常坚决:“州吁该杀,石厚同样该杀,如果你们因为石厚是我的儿子而下不了手,那么我亲自派人动手!”

就这样,石碏亲自派了一个人去陈国,杀死了自己的儿子石厚。

九月,卫人使右宰丑莅杀州吁于濮,石碏使其宰乳羊肩莅杀石厚于陈。

石碏杀石厚这件事,历来都受到史学家和文学家的各种夸赞,并由此衍生出一个成语“大义灭亲”。

君子曰:「石碏,纯臣也,恶州吁而厚与焉。『大义灭亲』,其是之谓乎!」

对于石碏“大义灭亲”的基本史实,我认为没什么争议,事情大概就是如此:州吁和石厚在卫国必然是不得人心的,最后也确实死在了陈国。

但石碏真是史学家和文学家所推崇的“纯臣”吗?

从摆在台面上的大道理来看,答案是肯定的;但从隐秘博弈的角度来看,答案是未必。

从州吁篡位之后的待遇来看,可以说明两个问题:

第一、卫桓公是个风评不错的国君,他被州吁害死,卫国人感到愤怒;

第二、卫桓公或许没有多好,但州吁在卫国的风评更低,所以卫国人对州吁普遍不感冒。

按照《左传》的说法,石碏早就要求儿子石厚远离州吁,但石厚不听。石碏对此是什么态度?史料无记载。

其子厚与州吁游,禁之,不可。

按照我对豪门士族的理解,石碏显然是个火候老道的政客,在卫桓公和州吁之间站队,他是不会出错的。

现在自己的儿子一门心思要往州吁身前凑,想着烧冷灶,石碏对此有什么办法呢?自然只能主动申请退居二线,尽可能地不被石厚连累。

石厚认为石碏德高望重,想请他出山为州吁背书,可见石碏也不是什么老朽之人,只是急流勇退罢了。

按照正常逻辑,豪门士族在下注时很少会孤注一掷,而是把鸡蛋放到几个篮子里,避免鸡飞蛋打,或者干脆就是不下注,专心与几个体量相当的豪门士族结成联盟。

这样一来,无论谁当国君,都必须尊重他们的利益,否则这个国君就很有可能得罪几个豪门士族。

基于石碏的观点,显然是希望保守起见,以稳为主;基于石厚的观点,显然是希望家族舍身一搏,更进一步。

从这个角度来看,石厚很有可能不是石碏的独子,更有可能不是石碏的嫡长子,否则他不会这么浪。

作为石碏的嫡长子,他只要按照父亲的既定战略走,就能保证家业未来传到自己手上。只有那些没有继承权的次子或庶子,才有可能剑走偏锋。

石碏心疼儿子吗?答案是肯定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劝说石厚远离州吁,但当儿子不听劝,执意要烧州吁冷灶的时候,石碏不管有多心疼儿子,都必须作出取舍。

是跟着石厚一起押注州吁,还是与石厚保持距离,必要的时候弃卒保车?

现代人恐怕很难理解这种抉择,但在豪门士族当中,舍弃一个儿子保全家族,并不是什么难以决断的事。

正是因为这种原因,使得州吁和石厚在做出天怒人怨的事情之后,石碏能狠得下心肠杀子。

石碏的举措就是向卫国人宣告:“我们石家也痛恨乱臣贼子,可惜出了石厚这么一个不孝子,家门不幸,现在我们清理门户,希望能够获得大家的谅解!”

朝臣劝说石碏保住石厚,未必是什么好意。

如果石碏胆敢就坡下驴保住石厚,首先石碏铁面无私的长者形象就会支离破碎,大家不会再敬畏他,因为他已经成为了一个有因私废公嫌疑的人。

将来如果有人打算对石氏动手,完全可以把这件事拿出来做文章。

总而言之,当初州吁之所以干出这么多错事,完全都是石厚从旁撺掇,现在州吁早已经伏法,祸首石厚却安然无恙,这世界上还有公理和正义吗?

到了那个时候,你说石碏该怎么办呢?他能说“当初是你们劝说我放过石厚”这种话吗?不行。

因为到了那个时候,无论石碏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石厚是州吁的近臣,而且就是他不停地撺掇州吁,从而做出一系列天怒人怨的破事。

至于州吁是不是被石厚撺掇的,这个其实并不重要,因为州吁已死,死无对证。

现在州吁死了,石厚却还活着,你石碏不管说什么,这顶“因私废公”的大帽子都摘不掉。

到了那时,恐怕石碏还是得亲手杀死石厚,以表示自己毫无私心。但到了那个时候,大家只会认为:石碏根本不想杀子,只是被逼无奈才会如此。

这样一来,石碏当然会盘算:既然石厚早晚都保不住,那不如趁早割舍,保全我石氏基业为妙。

我这样通过隐秘博弈的渠道来分析石碏,难免有人会认为我唐突古人,见不得心如日月、大公无私的忠臣。

可问题是:当卫桓公被州吁纠集流民杀死的时候,这帮忠臣在哪?答:他们在明哲保身。

我并不是说明哲保身有错,但要说卫桓公被杀,这帮豪门士族完全没有责任,那难免是把政治当童话看了。

当州吁一脸凶相地大杀四方时,他们不敢出来说话;当州吁走投无路求救于石氏的时候,他们玩这种背后捅刀的把戏。

要是陈桓公不但没有逮捕州吁和石厚,反而把石碏写给大夫子针的信交给他们,你说这事儿会怎么发展呢?

首先,州吁应该不会对石厚动手,因为石厚陪着他一起来陈国,显然也不知情。等州吁和石厚回国之后,石氏或许不会出大问题,但石碏大概率是保不住了。

在若干年后的东汉末年,大宦官蹇硕图谋杀害大将军何进,却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

为此,蹇硕交出了自己的头颅,而以张让为首的几位大宦官却安然无恙,哪怕没有何皇后出面求情,何进恐怕也不敢对宦官大杀特杀,否则局势立刻就会失衡。

后来呢?宦官们并没有善罢甘休,何进最终还是死在了宦官们的手里。

这种局势再明显不过,就是争权夺利的行为,只因石碏敢于割肉杀子,于是获得了后世无数赞誉。

州吁该不该死?该。但他最大的问题,只是因为他的实力不足以掌控局势,豪门士族认为联合州吁并不能保证自己的利益,得罪州吁也不会有太大风险。

在这种背景下,涉事的石氏抓住了大奖,必须在剪除州吁的行动中打头阵,否则等州吁一死,培养出石厚的石氏势必要遭到清算。

当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石碏恐怕早就不想什么骨肉亲情了,而是在心里把石厚骂了百遍千遍。

养出这么个坑家族的儿子,如果处置不当,对于整个石氏,甚至对于整个卫国都会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

在谈及大义灭亲这件事的时候,还有一种颇为流行的阴谋论:石厚不受石碏的宠爱,被忽悠着前往州吁身边做卧底。

当石厚把州吁骗到陈国,完美地完成任务之后,却发现自己也被父亲石碏列入了必杀名单。

面对前来处死自己的家臣羊肩,石厚说自己罪该万死,但只求回家见父亲一面。

按照石厚的意思,恐怕就是当面质问一番父亲,或者当面向父亲讨饶,无论如何做点努力,尽可能让自己不死。

但羊肩得到的命令是在陈国处死石厚,不让他活着回卫国,于是石厚带着一腔不甘和满腹怨愤而死。

这个说法有些意思,但硬伤也很明显:如果石厚真是石碏派去卧底的暗间,他完全可以在不经意间把州吁的行踪透露出去,没必要令自己置于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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